金斓公主揉了揉眉心,并不想去承认眼前这个不堪的小乞丐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可张玉虽然害怕警惕,却张口就问:“你是谁,你们是谁,抓我干什么?”
”你觉得我是谁呢?”金澜公主没好气回道。
“我怎么知道!”张玉气愤别过头。
香舒呵斥:“大胆,你不能无礼,这是我朝的金斓公主!”
张玉微微吓了一跳,可听见对方是公主,面上神色复杂起来,他年纪小,不能和经历过权势斗争的人一样隐藏情绪,金斓公主一下便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那是一种见到陌生亲人的无措。
而她瞧着他,依稀念起父亲,感到十分温情,遗憾。
父亲驾崩时,她赶也赶不回来。
“我虽然不想承认,但如果那块玉不是你偷来抢来,或者是别人送你的,那么你就是我弟弟…”
唯一的弟弟。
先德帝唯一留存的男嗣血脉。
拥有继承江山的资格。
“我不是你弟弟。”张玉说道。
金斓公主再次深深看他的眉眼轮廓,平静道:“是与不是,不由你说了算,由事实说了算。”
我娘说过,我爹交待过她,我就跟她姓,姓张。”
“荒谬!”金斓公主斥了一声:“你是皇子,该改回帝姓!”
张玉摇摇头,事到如今,好像自己什么也瞒不住了。
“我娘曾经说过,我爹给她讲过的一些事…我爹说,他这辈子有很多身不由已的地方,不管是人或事都无法自己说了算,总有人借着各种名义插手。
他一点都不厉害,护不住最重要的人,也护不住自己的孩子,他想让一切回到正常的方向,又发现去做的话,事情只会更乱…只能找一个人来接替他把乱掉的地方改回来,而孩子是他的一块心病,我不过是他悄悄想留下的,好好跟我娘生活就好,不在乎其他了。”
本来前几年家中还富裕的,忽然有一天国丧,他娘悲痛欲绝,其他长辈开始为难他们,抢走财产,他娘很快去世,剩下自己孤苦伶仃。
金斓公主听完后,半懂不懂,说的那些都与先帝的做派对不上,先帝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制订仕者官阶待遇,繁衍廉政风气,减低贪赃枉法之象,获得极高的称颂,还有其他的政绩,个个都是顶好的,哪有什么乱掉的地方。
她便疑心这小子在说谎话,想多观察他。
到了午膳时刻,便一人在主位,一人在殿下,分桌而食。
十一岁还在长身体,特别去交待了厨房做一些小孩子爱吃的佳肴,毕竟以后他还要登基的,站到人前,瘦弱就没不好看了。
这一顿,算是她身为嫡皇姐款待他这个…连庶子都算不上的…弟弟。
张玉正襟危坐,盯着案牍上一道一道上上来的菜,口水差点流出来,旁边的宫女看着他,不到公主先吃,就不准他动筷子。
宫女给他布菜,什么都要吃,唯独不要一样。
“那个蛋羹我不吃。”
蛋羹.?
金斓公主疑惑抬眼,果然看见一碗黄嫩的东西,上头还铺了点鲜香的虾仁和葱花,又记起萧太后那时的反应,皱了皱眉,问:“为什么不吃?乡下人不是稀罕鸡蛋虾肉的吗?”
张玉吃得满嘴米饭,道:“我娘说过,我爹特别恨这种东西,有一回她也做了,被我爹当场倒掉,很生气地说我们以后都不许吃。”
所以他日子再苦,掏的蛋全是煮了吃,没有做成这样的。
此时的金斓公主没了胃口,搁了筷子,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张玉被带了下去,金斓公主对着某一处发着呆,萧太后身边的祥公公来问:“殿下,娘娘说沈相和尤侯总得先解决一个,她知道您还在给沈相机会,那么尤侯那边就她来了。”
金斓公主回神,也知道如今万事俱备,只差先卸了孝帝一双臂膀,便道:“知道了。”
深夜,皇宫长街上。
张玉被装扮成小太监模样,跟着前面一辆泔水车走向宫门。
他尽量低着头,配合检查,然后顺利出宫,在街角处被暗处伸来的大手捉住,带在一辆马车前。
车帘子掀开,露出了凌厉冷峻的脸,淡淡一句:“上车。”
张玉看了看旁边的青杨,也没打算逃跑,乖乖上去。
他尽可能坐在离沈珩最远的角落,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字体,写着一一速速配合回来,不要令人担心。
张玉认得这笔迹是萧羡鱼的,如果来接他的人没拿出这纸条来,他绝对打死也不会配合。
“相爷,夫人是不是都知道了?”
沈珩并不看他,只是嗯了一声,车内气氛凝重,让他五脏六腑好生压抑。
“相爷,我逃跑,也只是为了活命…”张玉解释起来,“毕竟在玉州,您的人对我穷追不舍,我实在害怕。”
沈珩道:“张玉,你误会了。对你穷追不舍的是萧太后的人,上了货船找不到你毁船也是萧太后的人,我的人不过是一直在找你,并没有过激的举动。”
张玉得知事情原委,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又问:“您是不是要把我交给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