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75节(2 / 2)

    迟早有这么一遭的,陈舍微起身朝外走去,见高凌跟在自己身后,笑道:“青天白日的在茶楼里,你还怕他吃了我不成?”

    “怎么不怕,王大哥不就是在茶楼被揍了一顿吗?要不是吴大哥那天同他在一块,指不定要被打成什么样。”

    高凌忧心忡忡的,他自己浑身是胆,可偏偏为他这俩老大哥整日提心吊胆的。

    烟卷铺子位置很好,不然当初陈舍微也不会掏空了银钱同王吉一道买下来,这些日子虽翻了几番的利,可为了买边上的铺面,扩后头的屋舍当作坊,现银多花出去了,不过年下收回账来,依旧十分可观。

    陈舍秋所在茶楼也在同条街上,不过在闹中取静的一隅,一拐进去,就觉得街面上的人声都淡下去了。

    茶楼一楼只卖茶点,不留客座,上了二楼、三楼才是雅间。

    陈舍秋显然是常客,帐子一撩开,虽是自己的烟卷,陈舍微还是被熏得下意识就掩鼻。

    “奇了,自家卖烟的,却闻不得这烟气。”

    陈舍秋好笑的看着他,稍一摆手,边上伺候的人都退下去,只留了心腹在旁。

    陈舍微叫了声‘哥’就没说话了,陈舍秋长得像他外祖那边,同陈舍微没有半点兄弟相。

    他熟稔的掸了掸烟灰,笑道:“你紧张什么,弟弟长进,做哥哥的自然高兴。”

    陈舍微并不紧张,他只是不知道陈舍秋今日目的,所以心总悬着。

    “信里也不方便同你说得太细,其实早都给你瞧好了一个泉州府衙典史的官儿,或者去老三那历练历练也好,没想到你自己弄来了个知事,到底是年轻,眼皮子浅,还好老爷子上了年纪,性子也宽宥了些,若搁在从前,晓得你进卫所里当了官,那可是要家法伺候的。”

    陈家老二是二房的长子,老三陈舍稔ren同陈舍秋才是亲哥俩。

    陈舍稔算是陈家这一辈里最出息的一个,如今在南直隶做同知,陈砚著早些年的官场人脉,尽给这个儿子铺路了。

    陈舍秋考到都有孙子才中了举,现而今任泉州府通判。

    银子铺出来的六品通判,讲起来只说你会投胎,也别牛气。

    陈家最拿得出手的还得是二房陈砚儒,这老头是湖广按察使,不过他常年在外为官,去岁是难得回来祭祖,这两年应该是不太能见他了,甚好。

    至于陈砚著同泉州卫的龃龉,其实是与上一任的指挥使有些私人恩怨,可偏偏杜指挥使是由老指挥使提拔起来的,情同父子,虽没有与陈家针锋相对,但也别想他有什么好脸色。

    换了指挥使,陈砚著还曾去试探过一番,看看能不能和缓关系,结果叫人冷言冷语的堵了回来,仇没解,反而更结了一层。

    陈舍秋一直也在等一个契机,却没想落在了陈舍微身上。

    这些细则,原身脑子里混沌一片,还是谈栩然讲给陈舍微听的。

    他既知道陈舍秋是在装模作样,也就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道:“我没什么见识,也不愿离家,就近做个小知事,挺好。”

    陈舍秋已经打听清楚了,陈舍微是因为虫药入了杜指挥使的眼,就道:“你这是谦虚了,遍地都是的杂草,在你手里偏成了虫药、闽地早好些年就种烟叶了,偏你琢磨出了烟卷,就算市面上有人仿,也不及你这铺子里出来的滋味。”

    陈舍微玩着一个橘子,只笑笑。

    “可你的性子就是太独了些,哥哥们在泉州待了那么些年,怎么说人情面上总是吃得开的,你来泉州开铺子,也不同我们说一声,平白费了好些功夫,那王牙油滑惯了,请人雇工,中间都又多油水叫他贪吃了去,算都算不清楚。”陈舍秋一副替他痛惜的样子。

    “小打小闹的玩意,哪敢去哥哥跟前丢脸。”陈舍微把橘子掷回果盘里,他用了点力气,橘子砸得一晃,滴溜溜的转了一会,“不曾想入了杜指挥使的眼,算是赚了些,可也算不得什么。想来是爹娘在天有灵,当年叫我败光的家业,也只能靠自己挣回来,哥哥你说是不是?”

    “看来你心里是有恨呐?”陈舍秋知道他扯出杜指挥使的意思,这两门买卖,旁人都甭想了。

    “有,那也冲着五房去了。”陈舍微半真半假的说:“说起恨,我更恨自己。”

    陈舍秋就觉得陈舍微的笑脸无懈可击,针尖都挑不出缝隙来,缓声道:“一家兄弟,到底是不好结仇,这样,年节里你们都到泉州来,该叫五房吐出来的,我会让他们张嘴。”

    五房吞去的家产,少说也值几千两。

    陈舍微不明白这样的好事怎么会平白无故落到自己的身上,又见陈舍秋燃了一只新烟,淡淡沉香味道扩散开来,他脸上流露出享受满意的神色来。

    他点点那烟匣子,道:“这个味,送一匣子到我房里。”

    到底是一个祖宗,这点子好处,陈舍微还是能给的,就道:“好。”

    陈舍秋鼻子里钻出两条长长烟龙,被陈舍微一掌挥断。

    “老爷子这几日精神总不大好,商量着,给他拣个人冲冲喜。”

    “啊?!”陈舍微原本装得挺好,可实在太惊诧了,忍不住脱口而出。

    给陈砚著那老山魈冲喜?这不就是拿活人上供吗!?

    陈舍秋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又道:“自家宅院里的丫鬟都挑拣遍了,老爷子也没个喜欢的。”

    陈舍微忍不了了,“生病就看大夫吃药,冲喜有个什么用?”

    陈舍秋一摆手,“男人甭管什么岁数,女人就是最有用的药,尤其是爹那年岁,吃一口嫩瓜,真跟吃了仙桃差不多。”

    陈舍微真是要吐了,腮帮子又紧了紧。

    陈舍秋听他不搭腔,只拿眼看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一个烟嘴。

    陈舍微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阵,陈舍秋觉得他就是存心的,这是个脑子灵的,折腾出这么多的花样,不可能听不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这些天拣了多少个丫头,可老爷子心里好像是揣上人了,只摇头。”

    陈舍微身子往后一仰,仿佛陈舍秋这一张嘴吐出来的不是人话,而是什么恶臭无比的浊气。

    “要的,该不会是嫂子或者侄女身边伺候的人吧?”陈舍微挥了挥手,又赶走飘过来的一阵烟气,“那大伯可太过了,虽说老小孩老小孩的,又在病中,可也不能提出这个么叫晚辈为难的要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