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激动而模糊的话语戛然而止。
车停在女人们预先定好的位置,恰好能看见海面上若有若无的一点烟火。
唐思思没有下车庆祝。
她在听见妈妈这个音节的时候就愣住了。
恍惚间,她感觉驾驶室内惊叫的人是自己,恍惚间又是别人,无数次脑补也抵不住这一刻亲自赋予的死亡更深刻,她亲手终结了几十个人的生命,天啊她竟然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唐思思的脑子里一时间灌满了这些想法。
沈明说的对,她做不到。
她是和平年代的正常人,希望自己讨厌的人都原地爆炸只是一个想法,真有机会付诸实践,可要比亲手打死一条咬伤自己的狗难一万倍,那时要面对的是同类冰冷的尸体,是自己亲手制造的同类的骨头和血,脑浆和内脏
唐思思在迷茫的幻觉中颤栗着,呆呆地盯住自己颤抖的双手。
沈明叫她:喂!
唐思思眼白一翻,倒在了位子上。
沈明看着她,忽然升起一种奇怪而复杂的感情,他将之归类为怜悯。
这个年轻的女孩子,经历了绝不属于她的抉择,于此难得的锤炼之后,等她回到自己的世界,或可能一蹶不振,生活于今日的循环,或可能将这恐惧消化为能力,从此拥有同辈不敢比拟的强大意志,但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回带着小蛋糕上班,写同人文黑老板,委委屈屈按着计算器算加班费的唐思思了。
无论哪种,都不是她想选的人生路线。
她本不用去选。
沈明向后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世界开始崩溃。
尼罗河水停止了流动
黄石火山下喷涌出尖叫的兽
被偶然踢起的砂石漂浮于空中不再落下
天空瞬息之间在黑暗与白天中反反复复交替
绿色的植物疯狂蔓延出枝叶和根系覆盖住了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