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里燃着的灯将两个人的身影投在帐上,既清晰又模糊,层层叠叠的血平白给她们填了几分旖旎的情调。
荆韬抹了一把脸,他途中遇了埋伏,险些被绊在山里回不来。
谁料他带着兄弟在直面北鄂卖命奋战,而这位旧人之子,谢小侯爷,竟带着女人公然在军营里厮磨胡闹。
简直……
神凫充当了大将军的嘴,丹田蓄力,愤怒地吼道:“简直太不像话!谢老侯爷怎会生出你这种儿子,卑劣、无行、寡廉鲜耻!”
第27章
谢慈抚掌而出:“骂的真好听。”
神凫被他的没皮没脸惊呆了,干这种事情被抓了个现行,他竟然丝毫不觉得理亏么?
荆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吵起来,丢人现眼,他用马鞭敲了敲神凫的铠甲,道:“身上一股子腥臭味,回去洗干净了再来。”
神凫低头闻了闻自己,冷哼一声,离队走了。
荆韬掀帘入帐,见芙蕖仍站在军帐中,且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皱眉对谢慈道:“我不反对你把她养在自己帐里,但是我们谈论军务见不得女人在场。”
芙蕖站起身。
谢慈赶在她张嘴告退之前,开口截道:“她是我带来的证人,别慌着走。”
荆韬转头,他身上还带着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肃杀意味,鹰一样锐利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滑过:“证人?什么证人?”
谢慈并不立刻回答,而是话锋一转:“大将军此次计策似乎不太顺利?”
此时,荆韬已站在了沙盘旁边,注意到了谢慈用柳叶镖做的标记。
他盯着那些大大小小的村庄,有一瞬间,像是陷入了沉思。
谢慈“唔”了一声,从荆韬的身侧绕过:“让我猜一猜,您在路上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伏击,是吧?”
他不见得熟知兵法,但他是谢侯的血脉,好歹算是将门之后。
在谢家旧部的眼里,谢尚是北境的土皇帝,谢慈便相当于在外流落多年的土太子。
尽管多年不见显得生分,但终究是有情分在的。
只要他肯听,荆韬愿意和他论上几句。
“北鄂这次玩的挺大,可见也是饿狠了,听说了那些黄金,要钱不要命来的。我此番出营,在东北十里地外,遭了埋伏。北鄂的伏兵来的古怪,他们半只脚都踏进了国境,可一路上不仅没有惊动任何岗哨,甚至连山上的村民都没惊动,说神兵天降有点抬举他们,像是凭白从地里钻出来的泥鳅。”
荆韬说着,已经在沙盘上他们伏的地方插进了一枚鲜红的棋子。
“我们北境这些年军不好过,民也不好过,除了庄稼难种,饥一顿饱一顿,还有北鄂人时不时蝗虫过境似的抢掠,山上的百姓早已和我们打成一片,有吃有穿互相帮衬着。我们是他们的背靠,他们也是我们插在山里的眼睛。”
谢慈顺着荆韬插旗的方向看去。
那正好是一处地势险要的临渊之地,打伏击的好地方。正北、正南、正西三个方向,各有一处村庄,将之半包围在其中。
按道理,北鄂人在那里活动,是不大可能瞒过当地村民的。
谢慈状似寻常地问道:“怎么,这三个村子里都没人了?”
荆韬立刻否认:“怎么可能,这仨可是大村,根据下头报上来的黄册,这三个村子加起来能有千数人左右。”
谢慈:“活的?”
荆韬:“当然,死人是要从黄册上除名的。”
三个村子。
近千人。
全都合上了。
谢慈闭了下眼睛。
芙蕖猛地站起身上前一步。
荆韬何等敏锐,觉出了他们的神情异常,道:“小侯爷,你来北境,到底是为了什么?”
神凫早已换完了战甲,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钻进帐里旁听。
听荆韬推算出谢慈来此别有目的时,又炸起了一身的警惕和敌意。
事到如今,差不多该和盘托出了。
谢慈道:“我来,为一桩两年前的旧案。”
荆韬请他入座详谈,既要提公事,就不好再顾念私情了。
谢慈:“两年前的秋冬之交,北境点了一次烽火台。”
荆韬道:“北鄂人那年死了老首领,新主刚上位急着扬威,想撞一撞我们这块石头,自不量力罢了。”
谢慈:“朝廷装模作样派了陈王世子和两万兵马来支援。”
荆韬回忆起那时的情景,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你也知那是装模作样,我这地儿庙小,伺候不了那两万金尊玉贵的世家兵,他们连山都没进,扎营在山脚下,美酒女人作陪,夜夜笙歌……我好歹才拴住我手底下这帮小子们,没当场造反。”
谢慈一层一层的梳理当时的情况,道:“拘当年呈进朝廷的战报,陈王世子带兵在北境外,剿灭了北鄂的一队主力骑兵,堪称用兵如神,凭一己之力,扭转我军败势,力挽狂澜。”
荆韬挥手:“我没写过这样的战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