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耳尖一动,听见火中响起了悠长的哨音。
谢慈正在滴溜溜转着刀柄的动作一顿,骤然意识到了什么,上前一脚踢开了门窗,从烟火缭绕中捡了两个女人出来。
芙蕖用帕子捂着嘴角咳。
苏慎浓没什么意识,已经近乎昏迷的状态。
芙蕖咳了半天,察觉到喉口涌上的腥甜,用帕子抹了,藏于袖中,开口道:“你是想就地给我办火葬是吧。”
谢慈正伸手想查看她肩头的伤口,听她这么说,眼神往下移了三寸,散漫的游离着,说:“……我以为你不在里面,为何不回应我?”
芙蕖眨了眨眼,这一回,心虚的人变成了她。
芙蕖没好意思说怕他的动作快不过杀手的动作。
她心里明镜似的,无论当时身处怎样的危急,有谢慈在,一定会抢下她的命。
但芙蕖实在不敢赌。
这一局。
她可以赌。
她的命不能赌。
第118章
谢慈在这个问题上并未多做纠结,一问而过,他显然更关心此事的起因:“你们怎么会交上手?”
芙蕖道:“她们并非冲我而来。”她回望了一眼正在火中倾塌的书房,说:“她们别有目的——就在这个房间里。”
大火几乎映红了半边天,苏府的人终于被惊动了。
下人们惊呼着扑火。
芙蕖看了一眼身边的苏慎浓,早已人事不知。
谢慈:“她能毫不犹豫的毁掉这里,想必此地于她们而言已经没有价值了。”
芙蕖轻声说:“是啊,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当然没有价值了……”她低头,微微抬了一下左手,从袖口处滚出一个四方匣子,只巴掌大小,檀木浮雕上已经染遍了她的血。
匣子滚到了谢慈的衣角旁。
谢慈抬手捞住。
芙蕖:“我受这么严重的伤,差点搭上命去,若是一无所获,岂不太无能了。”
谢慈用手指将匣子顶开一条缝,里面躺着一枚玉珏,从表面上看,似乎并无任何特殊之处,但却是刚刚那人的目的所在。
她们在这种时候,深更半夜潜入苏府,取这么个小东西,其中定有深意。
谢慈把东西笼进自己的袖中,一手横揽芙蕖的后肩,一手穿过她的膝弯,眼见苏府的下人们越来越多,浓烟中乱做了一团,谢慈便打算撤了。
芙蕖软绵绵垂着手,头靠在他肩上,目光越过他耳畔垂下的凌乱发丝,看到了躺在冰冷石板上正昏睡的苏慎浓。
芙蕖拧住了他的肩头,说:“别把她扔下。”
谢慈一停,并不回头,说:“她是苏家的嫡小姐,谁敢怠慢?”
芙蕖说:“苏家都快没了,嫡小姐又值几个钱,若叫她在这躺上一宿,不用到明日这条命就交代了。”
谢慈仍旧没有回头,抱着她越过了檐顶,出了苏府大门,踩在了空无一人的华阳大街上,一声口哨唤来了守在周遭暗处的部下。
谢慈简单吩咐了一句:“带上苏家小姐。”
自有人飞檐走壁翻进去,悄无声息地偷了人出来。
苏府一把大火控制不住,半条街上空都映红了天,布满了浓烟。
许多户人家都坐不住了,出门来看。
公主府上,栾深披了件衣裳,便骑马往这边赶来,路上,迎面正遇上谢慈,他驱马上前几步,到了谢慈面前,看清了他身上溅的斑斑血迹,便知是出事了,愕然问道:“怎么回事?”
谢慈手上如珍似宝的护着一个人,停了一下,说:“你既然来了,就去苏府看一看,苏戎桂最近有点想不开,但还不到他能死的时候。”
栾深明白他的意思。
苏府起火或许另有隐情,但苏戎桂的命却是真切的悬在刀尖上,这样一场火烧下来,能摧毁的不仅仅是房屋。
栾深当下便顾不上问谢慈为何出现在此了。
苏府中。
苏戎桂的书房与苏秋高的院子挨的很近,控制不住的火势蔓延过去,苏夫人抱着自己丰腴的身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躲避着周围砸下来的木料,和四溅的火星子,冲着正堂哭喊——“老爷,老爷你快出来啊!”
苏戎桂就在正堂中,可始终不见他仓惶出逃的身影。
所余不多的小厮们冒火冲进了火中,却是又独自冲了回来。
苏夫人满目急切的望着他们。
小厮嗓子都被熏的嘶哑:“——老爷不肯出来。”
苏夫人当即瘫软,既不哭,也不喊了,怔怔的淌下泪。
栾深感到苏府的时候,在一片混乱中,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便混进了救火的人群中,径直来到了正堂,站在苏夫人身后,拦了一个丫鬟,问清了情况之后,一言不发,身影没进了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