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湄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然:“悬游道?人对映尘的手指爱莫能助,只能帮他解掉大半的夷藤毒素,后来尊上为映尘炼制了一双指套,映尘从头练起,方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那?个畜生,根本想不到映尘还能拿起笔吧,”云湄冷笑一声:“若有机会,我必定要斩下他的手指,让他也品尝一下,明明点咒笔近在眼前,却再也无法拿笔绘咒的滋味。”
他们走出一段路,云湄才稍微缓和了情绪,询问谢挽幽接下来的去处。
谢挽幽想了想:“应该会在莲城内逛一逛吧,城内有什么好玩的吗?”
云湄在莲城内居住了许久,对此很是了解:“你们来得可巧,最近正是莲城的圣莲节,入夜后就会有花神游街,还有各种各样的特殊比赛,挺有趣的。”
来都来了,不体验一番好像说不过去,谢挽幽便暂时把去太微宫的行程推到了明天,准备今晚带小?白去圣莲节上玩玩。
云湄道?:“城内的客房应当都满了,若岛主和尊上不介意的话,不妨在临仙坞留宿一晚。”
谢挽幽没有推辞,谢过了云湄的好意。
穹渊父子和栾湛他们都还没到,谢挽幽跟封燃昼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留在临江坞内等等他们。
云湄去找人安排客房了,她走之后,谢灼星才悄悄从封燃昼袖口里探出头,踩着他的膝盖走到了谢挽幽的膝上,然后直起身子,担忧地用爪爪摸了摸谢挽幽的手臂。
谢挽幽顺势揉了揉它软乎乎的小?身子,笑着说:“没事了,已经不疼啦。”
谢灼星将肉垫按在谢挽幽的手臂上,凑近仔细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伤口,这才稍稍放心。
封燃昼在旁边故意说:“凑得这么近,都快看成斗鸡眼了。”
谢灼星晃晃尾巴,气鼓鼓地看了狐狸叔叔一眼,故意一屁股坐在娘亲的手上,不让狐狸叔叔偷偷摸娘亲的手。
封燃昼收回手,似笑非笑地盯着幼崽,无声对峙。
谢挽幽没察觉到父子俩之间的战争,从小?白毛绒绒的尾巴下抽出自己的手,捏住小?白的两只爪爪,玩起了幼稚的小?游戏。
封燃昼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游戏,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明里暗里挤兑了幼崽几句,还要伸手过去戳它肚子,反正就是见不得它在谢挽幽怀里快活。
“……”谢挽幽算是明白有些大猫的嫉妒心有多严重了,赶紧端水道?:“你要是也想玩,我晚上也可以抱着你这样玩嘛,不要急啊。”
封燃昼额头一跳:“……谁急了?”谁要玩这种幼稚游戏。
谢挽幽:“嘘,别说话,晚上该怎么玩,我都懂。”
封燃昼:“。”
……
另一边,云湄让人安排好客房后,终究是不太放心江映尘,便去看了他一眼。
出乎意料的事,江映尘此刻并?未休憩,而是立在桌前,正对着桌上一个陈旧的盒子出神。
云湄看到那?个盒子,呼吸便是一窒。
她知道?那?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正是当年?,师弟用来斩断他手指的那?把淬毒小?刀。
江映尘为了让自己记住斩指之恨,一直留着这把刀,用以鞭策自己朝着报仇雪恨的目标前进。
可同时,他也恐惧着这把刀,它代表着师弟的背叛,也代表着他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到烂泥的耻辱和痛苦。
但如?今,江映尘却主动拿出了这个承载着他毕生痛苦的盒子。
他想做什么,云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岛主和尊上已经走了吗?”江映尘声音里还残存着一丝虚弱和疲惫,原本清润的音色里透着微哑。
云湄走上前,望着他的背影,胳膊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放肆地从后面?抱上他的腰腹,她克制了一下,轻声道?:“还没有,岛主说,他们还要等一等朋友。”
江映尘应了一声,仿佛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他缓缓地伸出手,拨开了封闭已久的盒子。
“吧嗒”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尖利的金属指套合拢,握住了染着干涸血液的刀柄,江映尘指尖抚过刀身,淡色的眼瞳中生出一丝决然之色。
云湄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顿了顿,问他:“你已经想好了吗?”
江映尘低垂着的睫毛微微一颤,背对着云湄低声说:“嗯,我觉得,我也是时候从过去的噩梦里走出来了。”
这也正是云湄想看到的,她看过江映尘在痛苦中挣扎的样子,也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
跨过仇敌的尸骨后,他才能开启真正的新生。
云湄不由?微微扬起唇角:“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景易背靠神启,我们得好好筹谋才行。”
江映尘沉默了一会儿,却是开口道?:“不,没有‘我们’,只有我,这是我一个人的仇,与你无关。”
云湄一愣:“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只有你?”
“城主一路陪我走到这里,我已经感激不尽,”江映尘喉咙动了动,垂下眼睛漠然道?:“剩下的事,我自己来做就好……你走吧。”
“你让我走?”云湄被他气得头疼:“你让我去哪?”
江映尘将刀放回了盒子里,仍背对着她说:“去哪里都行,不要留在我身边就好……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好狠心的话,”云湄眼瞳中的红色愈发?浓重,语气却越来越沉:“原来自始至终,我都不能被你当做一路人,”
云湄拽住他的手臂,眼眶微红:“就因为我是魔修吗,如?果我不是魔修,是不是就有资格了,你要我走,是不是因为,我也是你噩梦当中的一员?江映尘,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