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天还未亮,沈榆的生物钟已经醒了,往日这个时辰她得起来清扫落叶,此刻宛若经过一天大扫除一般,每根骨头都叫嚣的酸疼麻木。
三月的天很冷,但被褥里却温热异常,小腹上仿佛压着什么东西,她小心翼翼将那只手挪开,手腕却骤然一紧,宛若被什么箍住一般。
下一刻,腕间的疼痛减轻,后腰多出一只滚烫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揉着。
换作平时并无暧昧想法,可此刻她没穿衣服。
黑暗中没有任何声音,沈榆挪动了下身子,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索衣服,要不是太累,她是不喜欢裸睡的。
在被子里摸索半天,总算摸到一件,但并不是她的。
于是她缓缓靠近男人,轻轻道:“快到卯时三刻了,可要奴婢伺候皇上洗漱?”
大概男性天生精神足,醒了还在这装。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过后是几分晨间凉意,霍荀展臂揽住柔若无骨的人,指腹轻揉着她耳垂,几不可闻的“嗯”了声。
沈榆轻手轻脚从他怀里退出来,黑暗中她顺利找到自己衣服穿上,然后小心翼翼摸索着下床。
“皇上,上朝的时辰到了。”
屋外传来太监试探的声音。
屋里静了一瞬,响起一道醇厚低沉的男声,“进来。”
下一刻,殿门被推开,宫人们陆陆续续进来点灯,片刻间,黑漆漆的内殿犹如白昼。
沈榆穿戴妥当,只有一头青丝披散着,她立马将两侧帷幔撩起束好,男人已经坐了起来,穿着白色亵衣。
宫人立马呈上朝服与朝冠,都眼观鼻鼻观心低垂着头,皇上宠幸宫人还是头一次,不过这也坐实了德妃娘娘有疾不便侍寝,与其浪费这个机会,推自家宫人来伺候也在情理之中。
沈榆并未上前伺候,此时她只是一个没有名分的毓宁宫宫女,如何有资格上前伺候。
“毓宁宫宫女沈榆,蕙质兰心,柔嘉淑仪,今封选侍,赐封号兰,居长青阁,”
淡淡的声音响起内殿,众人立即下跪,“奴才叩见兰选侍。”
沈榆也立即跪下,“谢皇上恩典。”
霍荀目光移下,展开双臂,目光平静无波。
沈榆这才上前,接过宫人的活,亲自系着男人胸口的纽扣,还有赤金龙纹腰带。
其他人都低着头不敢乱看,只是心中带着几分震惊,宫人晋封都是从采女开始,一下跳到选侍也不是没有,但那是先帝时期,他们皇上可是最守祖训的。
但这兰选侍的确生的貌美,难怪皇上会破例。
等一切穿戴妥当,天边也露出些许光亮,沈榆恭恭敬敬的候在一侧,不曾多言一句。
直至目送那龙撵浩浩荡荡离去,她与毓宁宫其他宫人才起身,一双双视线密集投在她身上,但相比较以往的明目张胆,此时却收敛几分。
花榕从廊下走出来,屈身行礼,“恭喜兰选侍,贺喜兰选侍。”
她既表了态,毓宁宫上下都屈身行礼,声音整齐划一,“恭喜兰选侍!”
沈榆是娘娘送上龙床的,这都是娘娘的意思,她们就算有不甘又能怎么样,怪只怪自己没被娘娘看中。
话说这沈榆倒也有几分本事,皇上可从未宠幸过宫人,她竟然可以一朝爬上龙榻,必定是皇上看在娘娘的面子上。
“都是娘娘抬爱,奴婢时刻铭记娘娘大恩。”她依旧谦顺。
花榕看了她眼,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榆心领神会跟了上前,德妃怕是早就醒了,也有可能一夜未睡,虽然自己是对方送上去的,可哪个妃子能忍受属于自己的恩宠被别人分走,这只是对方迫不得已下的选择。
但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深山毕竟藏猛虎,大海终须纳细流,毓宁宫外都是豺狼虎豹,她还需要德妃这颗大树遮风挡雨,自己才好稳健发育。
来至东面的书房,屋里依旧很暗,只亮起两盏烛台,德妃懒懒的倚在软榻上,因对外染上风寒,这几日便未去向皇后请安,此刻也是青发未挽的状态,没有了薄粉敷面,眼下露出几分青色。
“奴婢叩见娘娘。”她依旧屈身行礼。
软榻上的人微微抬眼,望着越发标志动人的女子移开视线,“你如今是皇上的妃嫔,以后不要奴婢奴婢的叫,免得自降了身份。”
花榕瞧了眼外头端着梳洗用具的宫人,立即抬手示意,后者们立马退出屋子。
“奴婢不敢忘记娘娘的抬爱,无论何时娘娘都是奴婢的主子。”沈榆正声道。
听见这话,德妃脸色好了几分,终于肯正眼瞧她,语气意味不明,“柔嘉淑仪?看来皇上对你甚是满意。
她耷拉着眼,“等待会尚宫局的册封下来,你就是皇上的兰选侍,本宫能帮你一次帮不了第二次,如何让皇上惦记……这才你该做的。”
第6章 灭口
“奴婢时刻谨记娘娘教诲。”沈榆谦逊低着头。
德妃半倚在榻上没有出声,指尖轻叩着桌面,断断续续似一段乐谱。
随着脚步声靠近,一道人影在沈榆身侧跪下,“奴婢叩见娘娘。”
花榕语气温和,“听竹也算宫里的老人,娘娘恐兰选侍初承圣宠有不懂之处,有听竹在旁提点也不会出现纰漏。”
说罢,又加上一句,“入了尚宫局的册子,这主子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拿来大作文章,娘娘也是一番好意,兰选侍莫要多心。”
沈榆看了眼恭顺的听竹,神态自若,“多谢娘娘挂心,嫔妾定时刻谨言慎行,不给毓宁宫惹祸端。”
像是想小憩一会,德妃摆摆手,其他人也顺势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