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开霁注意到了,轻声问她:“怎么?了?”
韩岁岁摇头:“没想到你对护卫们还挺了解的。”
江随舟让她背过资料,封氏竞选家?主?的方式便如养蛊,并非板上钉钉的嫡长子继承,而是有才者居上,是以向来竞争激烈。主?家?子弟一代二三?十人,最后往往只能剩下十一二人,可见残酷。
封开霁是当?代家?主?之子,在他?父亲这里排行第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只不过都是同?父异母。而封氏主?家?向来一起序齿,封开霁排行十一,是以方才的护卫才会称呼他?为十一公子。
封开霁生母是家?主?的侧夫人,除了封开霁还育有一女,这便是一家?之中与他?血脉最为亲近之人。
而据韩岁岁所知,因为封开霁母亲父族弱小,在封开霁幼时便宣布放弃争夺家?主?资格,又因为修炼天分够高,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平安无事,不曾受到家?主?竞争的倾轧。
家?族荣耀,不能只凭家?主?的才能,还需要许多修为足够高深的“刀”,封开霁便是被作为其中一员培养的。
这是封氏家?族内部?心照不宣的约定,外人知晓一二,封开霁身在其中更是了解得透彻。
韩岁岁原本以为在这样的处境下,封开霁会一心修炼,他?平时表现亦是如此,今日所见,似乎有失偏颇了。
封开霁转头,面上仍是一惯的表情,道:“下午才挑的,算不上了解。”
韩岁岁见他?不愿多说?,做了一个住嘴的动作,见与营地的距离越来越近,撤掉了敛息符与隔音符。模仿着封淮的动作神态往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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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营地,她隔着层层的夜色往日思?夜想的人那里看了一眼,便按照封开霁的描述走到了封淮的位置上坐下。
旁边的人只是打趣了一声:“封淮,如厕怎么?要这么?久,不会被蛇咬了吧。”
封淮不语,只是扭头看向四周的环境。
那人知道封淮的脾性,也不觉碰壁,再加上旁人打圆场:“还不许人家?上个大号了,得了得了,来打牌吧。”遂转过了头。
封氏护卫的气氛还算不错,即便封淮一句话?不说?,还是被其他?人拉着打了两次牌。
韩岁岁心不在焉,打完之后输赢都不知道,只是借着打牌的动作用眼角余光去看江随舟。
他?穿了一身黑衣,神色淡然,篝火的火光一闪一闪映在他?脸上,明明是暖光色,却似怎么?也融化?不了他?身上的寒冰,生生透出一股飘忽于世的感觉来。
韩岁岁不敢多看,不过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时间悠长度过,再看过去时,她的目光贪恋地在他?脸上一转,待看到他?领口内侧绣着的那颗橘黄的柿子时,心中忽然酸软,眸光微涩——那是她绣的。
相处的时间不长亦不短,处处都留下了彼此的印记。
其中大半时间江随舟督促她修习各种法诀与剑法,但还有许多时间,韩岁岁学不下去,便会纠缠江随舟做些别的事。
绣花便是其中一项。
幻境中那块绣了“江”字的口罩没有带出来,始终让江随舟有些遗憾,某日提起时,韩岁岁便自告奋勇:“我再给你绣一个呗。”
不过她生性不喜重复,恰巧在吃甜柿子,便道:“绣柿子好了,简单又吉祥,柿柿如意哦。”
江随舟欣然应允,应韩岁岁的要求拿出许多衣服让她挑选,韩岁岁便在其中一件上绣了柿子,担心绣技拙劣,特地绣在了衣领的内侧。
一个又嚣张又含蓄的位置。
既然在意,为什么?不与她说?一声呢?
深林之中虫鸣悠长,愈发显得周围寂静,这样的环境里,似乎连思?绪都变得格外清晰又纷乱。
清晰到能听到意识的声音,纷乱到一念接着一念,根本停不下、抓不住。
韩岁岁如行尸走肉一般跟着封氏的护卫们洗漱、值夜,一整个晚上只正大光明看了江随舟一眼,余光看了三?眼。
即便如此,这一晚仍是韩岁岁许多天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个晚上。
第二日韩岁岁跟着队伍又走了半日功夫,终于到了一个妖气极为浓郁之地。
身上的鸡皮疙瘩被妖气激了出来,这里不是狐妖的老巢,至少也是常待之地。
林子已经深得完全见不到太阳了,树木更为巨大,百人合抱那么?粗,蛩结的树皮如根一样缠绕在树干上,扭曲而结实?。
树干极高,风吹过来,树叶窸窣作响时让人感觉身处囚牢之中,到处都似有暗布的机关。
封开霂用十方水查探一番,道:“很近了。”
正在此时,却突然感到有脚步交谈之声靠近,被幽阔的树林一阻一拦,显得有些诡异。
封开霂比了个手势,封氏护卫便纷纷往身上贴了敛息符,隐在了树后。
江随舟在弟子眼神中点?了点?头,玄天派的弟子们也都有样学样藏了起来。
来人脚步声越近,交谈之声便越清楚。
“殿下,我怎么?觉得这地方不太对劲啊。”
云冥瑾的声音传来:“妖气太浓了些,说?明殇儿的直觉没错,不过……”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之后其他?人的脚步声也不见了。
随后他?道:“前面是谁?”
封开霂与封开霁对视一眼,从他?的眸子里看到自己脸上的讶异:竟然走到了一起?
而江随舟却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在风离殇身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之前已经令人将狐妖赶往了另一个方向,也就?是说?,风离殇开始时坚持的方向其实?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