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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液一滴滴流渗,我逼自己认清。

    一年多没回家,再回来时我没告诉我哥,我按响门铃的时候,开门迎的是张陌生的脸。她很漂亮,那个年代里难得见到的清爽,是不做过多修饰的容貌,一双眼睛很大,猫似的生翘,我干巴巴的张了嘴,却只会傻笑。视线落在她左耳耳垂单坠着的银色耳环上,一种被背叛的怒火直冲脑门儿,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没资格,只是忽觉自己搭在行李箱上的手有些窘迫。

    “嫂子。”

    我乖乖喊她,笑眯着眼,她反应过来大概我就是陈祝年的妹妹,于是脸红的突然,拍拍我的手要我别瞎叫。她说自己姓江,喊她知夏姐就行。

    江知夏,名字也那么好听。

    站在我房间的门口,她告诉我这里一直都有按时打扫,每天都要换洗床单,我皱着眉看她,像是听到多不可思议的事儿,还没等问她我哥犯什么神经就听见她再接一句的自言自语。

    “我一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呢,后来我就一直问一直问,你哥实在受不了,就跟我说你有洁癖,把他也逼出习惯了,一天不收拾就别扭。”

    我哪有洁癖?不懂我哥用意何在。

    去了客厅,我窝在沙发上盯着她低头翻柜子的背影,薄成一张纸似的轻,不知道我哥抱她的时候舍不舍得用力。

    她转过身看我,迟疑好一会儿又过来在我旁边坐下:“你哥…有没有谈过女朋友?”

    我刚碰到水杯的指尖因这话而下意识颤缩,她呀了一声,问我是不是水太烫了。

    我有点疑惑的瞧着她,迟疑地举起杯,装模作样的嘘吹后喝下。

    她没反应。

    “你是第一个。不过你是不是和我哥刚在一起没多久啊?”

    江知夏有点不好意思的捏捏手指。

    “其实还没在一起。不过能说是正在努力追吧!我是他大学同学,一起在团队里的,我没事就帮他打打下手。”

    “那你俩…现在是同居了?”

    我忽然想到我们家只有两间卧室,莫名的反胃感在此刻突然冒了头。

    “不是不是!今天你哥叫我过来给他找个文件,我偶尔来,不住这里的。”她慌乱摆摆手,脸颊红得可爱。

    “我随便问问啦。”

    陈祝年是接到电话没多久就到家的。一进屋看见窝在沙发上的我俩,嬉笑着突然凝结了安静的空气有一瞬间被抽离,越过堂与厅的距离,我同陈祝年的视线相撞,不偏不倚。

    “回来了?”

    我含含糊糊的应。

    晚饭是在外面吃的,家里冰箱没有菜。送江知夏回去的路上我心有不快,盯着主副驾驶两个人怎么看都不爽,十字路口等红灯,我黏糊糊地趴到江知夏肩膀边儿问她怎么只打了一边耳洞。

    陈祝年的指尖在方向盘上倏地收紧。

    “其实右耳朵也有啦,不过你哥只有一个左耳洞,这样就和他的一样了。”

    江知夏悄悄同我讲,可事实上这车也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两个人临肩坐着,有什么是听不清的呢。

    我忽然羡慕起她试探感情和为自己争取幸福时的无所顾忌。

    车开到地方,江知夏下车后哥也跟着出去了,我躺在后座上盯着车顶,放空大脑尽力不去想外面的一切事情。

    在接吻吗?他们告别的时候会拥抱吗?我长大后哥还没抱过我。当初他送我上大学,我要他抱我他都拒绝,一赌气这么久不回家,倒也不找我,只是按时给卡里打钱。

    其实哥是不是一点儿也不在乎我?万一我死了呢,万一哪天就因为不注意而忘记去医院做体检呢,从前那么事事紧张我的,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忽然有点委屈,还没等反应脸上是什么搞得我有点儿心痒,头顶的车门就突然被拉开,大股冷风在那一刹那充斥满车内狭小的空间。

    “哥,我冷。”

    他扶我坐起来,坐进来后把门关好。眼下他愣怔地盯着我眼角的泪,抬至半空的手凝滞半晌。

    “你刚刚哭了吗?”

    陈祝年的手指冰凉。被风干了的泪痕干巴巴地烙印在我的肌肤上,裸露到几乎赤诚坦荡。过去十九年压抑了的哭响再一次从蚕蛹中挣扎剥离了,掌心温热着蹭过脸颊,轻揩着眼角的指腹就这样带去湿咸的苦。

    哥告诉过我眼泪是咸的,我只是好奇,于是轻轻凑上去亲他留给我那一点可触碰的缝隙里残余的痛。唇与肌肤,皮与肉,两条生命线相融合的新生与眼下禁忌触碰的纹理因交缠而缱绻了。

    我喘息着后仰,唇周残余着哥的眼泪,明明是我被折磨,他却同样流泪更显痛彻心扉。不公平,真的,我恨哥比我先幸福。

    他教会我恨与爱都面目全非。

    视线模糊着汇集,哥轻扶上我后颈又压倒在后座,我们彼此吞咽,相推搡向败坏与腐烂的河。他低头吻我,我还来不及咬住他就又被探进口腔的手指轻搅着,哥像检查龋齿的牙医一样抵着我的后槽牙,我报复性啃咬他,口齿不清地骂他变态。

    北方的冬天,风刮起来是会割人的,我额头上的绒线球帽子起初还罩着耳朵,之后将掉不掉的擦蹭过座椅,终于在陈祝年揽上我腰的那一秒那一秒滑落了。

    我莫名想起年年要被他嘱咐记得穿的秋裤,哑着声痴痴笑了。

    “哥,这样算是乱伦吗?”

    空气死寂一样安静着。

    “我本该有一个幸福的家的,哥。对不对,到底为什么那么难呢。”

    陈祝年看着我,毛茸茸的脑袋埋在颈窝,他啃咬着我的锁骨,大滴眼泪滑落,我听见他轻声说,恨我吧,恨我。

    陈祝年是很难说爱的人,对我尤其,又或许是他自知那份爱上不了台面,所以自始至终逃避。

    哥是胆小鬼,哥怕痛,他对疼痛向来沉默。

    那么大概爱我很痛。

    陈祝年扶我起身,薅起身后的帽子又仔仔细细戴回我脑袋上,他轻轻撩拨开我的头发,折映了冷光的圆形耳钉再一次暴露在空气里。哥摸了摸我的左耳,我同样戳了戳他的,钉死回忆的窗口被彼此封结着。这耳洞还是我高三那年要他同我一起打的,我们两个,甚至连耳钉的款式都刻意相同。

    “我跟她说,我不喜欢她。”

    哥犹豫再三后开口。

    “你刚下车就说这个去了?”

    陈祝年点头。

    “…你的房间没被别人住”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