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人人会做,没多少技术含量,只是费人工。
魏檗粗粗估算了一下,按她、谢明月和韩云英干活的速度,再加上干活回来的魏建岭和放学后魏汾偶尔帮忙。半亩多地辣椒苗结的辣椒全剥出种子,几乎没白没黑的干了整整三天。
剥出来还要再经过半个月的风干晾晒,才能成为理论上可以拿到市面上买的种子。
——只是理论上。
因为理论上,这些辣椒种子是百分百杂合子,百分百能出苗、出壮苗的。
但是实际上,受成长时温光水土、授粉成功率、成长时间、晾晒程度等等等等因素影响,不可能达到理论上百分百杂合子和百分百的出苗率。
所以制出来的种子在上市之前,还需要经过纯度测试。
魏檗抓起一把刚刚剥出来的辣椒种子,凭眼看,所有的种子都莹白如玉,饱满可爱。她捡出一粒种子,对着阳光。阳光落在她的指尖,薄薄的种子被镀上一层光晕。
“唉。”魏檗自言自语:“我要是有金手指,能肉眼看出它的基因型和出苗率就好了。”
“姐姐没金手指,因为姐姐是给别人点金手指的神仙。”
……
魏檗心里忍不住扶额:明月啊,吹吹捧捧不是这么搞的。
果然,有人看不下去了。
看不下去的是这方农家小院里的“太后”——韩云英。韩云英可心眼里疼惜谢明月,一般不对谢明月说重话。这会儿却忍不住说:“还神仙,明明你再捧捧,她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谢明月羞红了脸,抿抿唇不再说话,低头专心剥辣椒种。
韩云英不好再说她。只是起了的话头难停住,开始叨叨魏檗。
魏檗可一点儿不怯,反问韩云英:“我发一下感慨,做梦想一下金手指,你咋这么多话呢?!”
“还金手指,发癔症呢,外人夸你两句,还真把自己当吕仙了。”韩云英排揎魏檗:“大丫,你给我指指北在哪里。”
魏檗哭笑不得,鼻子里吭吭两声,跟她娘说:“我知道北在哪里,等辣椒种卖回钱来,怕你找不着北了。”
“我还找不着北。”韩云英屁股稳稳当当坐在小马扎上,上半身硬挺着当妈的架子不倒,脖子脑袋却诚实得凑向魏檗,问:“大丫,我心里没底,你估摸着咱这些种子能挣多少钱?”
魏檗:“不知道,我不知道北在哪儿。”
韩云英:“这死妮子!”
一旁的谢明月忍不住低头嗤嗤笑。毫无感情的辣椒剥种子机器魏建岭面无表情,全程状况外。
深秋初冬时节的日光洒落在农家小院,照的人心亮堂堂、暖洋洋的。在这尚未寒冷的冬日,竟有了几分静谧和春日般和煦的期待。
凭良心讲,魏檗应该在开春选种取样,在自家地里筛一下出苗率再卖种子。
但魏檗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魏建岭和韩云英这么由着她“胡闹”,一方面因为她吃上皇粮,成了衙门里的人,在深受儒家文化影响的山水镇,有了足够分量的话语权。另一方面,是她给魏建岭和韩云英画的大饼太香太香了!
香得热气腾腾,滋啦冒油。
从辣椒种在地里,俩人就开始仰脖等吃饼。
从种到收,再到把所有辣椒种子晾干晒好,已经到了十二月底。费了那么多多功夫和成本,还亏了半亩多应该卖辣椒得的钱,眼看眼要过年,魏建岭和韩云英急等着卖种子回钱,根本等不到明年开春种出辣椒苗再卖种子。
魏檗能理解她爹妈的心情。她爹妈地地道道初中文化水平的农民,一个是对没经见过、超出经验的事情担心,再一个,他们根本不会听长远来看blablabla的大道理。
好在这些辣椒从去雄授粉,到晒种晾种,所有流程全是她亲自参与,亲自带着、盯着干的,没有任何投机取巧偷工减料,工序上没有问题,在辣椒出苗率60%以上就算合格的现在,她家这些辣椒,虽然离魏檗95%以上出苗率的要求有差距,但达到60%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不用担心被乡里乡亲找上门来砸家当。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没有金手指!我想要dna扫描检测仪!我穿了个坑,我想要金手指啊啊啊!
魏檗一边内心土拨鼠尖叫,一边良心满满的把福美双粉剂*买回家。
魏建岭拿着福美双翻来覆去看,忍不住跟魏檗说,“你站里还有这好药呢,下次来家多拿点。”
啊哈?魏檗无语,跟魏建岭说:“爹,把你闺女当啥了。不是站里的,我自己花钱买的。”
……
你个憨憨!魏建岭手里的福美双顿时不香了。
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终究忍住了没吭声,到院子里拿铁锨铲地去了。
魏檗在最里边的小院子里寻了个干净的塑料桶,把福美双和辣椒种子按比例配好倒在桶里,再倒入半桶清水,找来一根半长的木棒在桶里不停搅拌,尽量让农药和种子混合均匀。
不一会儿,魏檗额头冒出一层细汗,手臂开合间,一股股热气从后背和衣服之间冒出。
她干活间隙,听见中间院子里铲地的魏建岭跟韩云英嘀嘀咕咕说话。
端端续续传来“咱妮憨”“太直了”“自己花钱买”之类的词语。
魏檗甩甩酸了吧唧的胳膊,用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
这桶里拌得不是辣椒种,明明是自己的家庭地位和话语权!
魏檗的家庭地位和话语权全部流程走完之后,一共有二十斤左右。魏建岭用一个装米的布口袋装了,用麻绳牢牢绑在魏檗自行车后座上。
绑完之后,魏建岭忍不住问:“大概能卖多少钱?”
魏檗:“不知道。”
魏建岭不死心,又问:“没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