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医院都穿了 第42节(1 / 2)

太子后退几步, 朗声道:“陛下洗漱更衣。”

    两刻钟后,收拾一新的润和帝吃得七分饱,挥退婢女和内侍, 寝殿里只留了太子。

    太子拆掉竹筒的封口,这是跟随魏家上山的旅贲军队正今日凌晨带回来,由进入飞来医馆的魏家画师所画, 用了医馆的纸笔,绝对是大郢独一无二的画作。

    走得匆忙, 太子也只展开了画纸看了第一页,就直接带进永乐宫。

    润和帝倚在床头看太子故弄玄虚,觉得他几日不见,胆子大了许多。

    太子恭敬地站立在一旁:“陛下,请过目。”

    润和帝一眼看过去就移不开视线,第一张是“飞来医馆外貌全景”的写实,摆在了样式奇怪的架子上,让他能轻易看清每一笔线条。

    只一眼看去,就知道这是大郢能工巧匠们穷尽几代都达不到的建筑成就,只是这外貌全景的颜色也与大郢的完全不同。

    润和帝有些困惑:“这外墙的颜色、还有这颜料……”

    “回陛下,画师尽可能写实,想来围墙色是真的。纸页背面有注解,无色部分是琉璃通透的模样。”

    润和帝脸上难得有如此惊愕的表情:“连这个小屋的窗也是?”

    “是的,陛下。”太子第一次看这些画的时候,比润和帝更惊讶,要不是太子妃再三保证,这位画师虽然默默无闻但诚实可靠,他也不愿意相信。

    润和帝越老越多疑,眼神从震惊到怀疑,然后垂了眼睫再缓缓睁开,看向太子的眼神也有了微妙变化:“太子,你是不是觉得孤老了?”

    太子立刻感觉不对:“陛下,您心明眼亮,怎么会老?”

    润和帝伸手就推,支架倒地发出不小的响动:“拿这样奇怪的画来骗孤?!孤是老了,但不至于痴傻!”

    按照以往,支架倒地,画纸必定扬扬洒洒掉满地,如果掉得不巧落进火盆还会引燃,颇为危险。

    太子下意识过去要护住,却惊讶地发现画纸仿佛长在支架上,连位置都没有变化。

    润和帝望着眼前的事实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画纸有蹊跷:“捡起来,让孤好好瞧瞧。”

    太子把支架重新撑好,把画纸取下来,这才发现左上角和左下角各有极细的银条把纸页都订住,每张纸页的右下角都有编号与注解。

    注解包括作画和成画时间,飞来医馆入画的场景、所用颜料等说明,可见画师的仔细与专注。

    太子既不喊冤也无怨言,只是将这些都展示给润和帝看,见他不再言语,又翻出第二张,标注急诊大厅夜晚。

    又是大片无色区域,以及圆弧形的二楼,大厅里锃亮的地面和奇怪的方形立物……处处陌生。

    润和帝反反复复地看了又看,问:“这些是什么?”

    太子斟酌词句:“回陛下,儿臣也是第一次见,画师也没有逐一注解。”大约是新奇的东西实在太多,不管不顾先画下来再说。

    润和帝的眼神从狐疑又到惊讶:“这些颜色,大郢有吗?”

    太子赶紧翻看纸页背面的逐条注解:“因为所带颜料有限,女医仙给了许多色笔,拔盖就能用,方便又快干。”

    第三张画的标注“飞来医馆停车场”,馆内有带轮铁车,用途类似马车,医仙说人可以坐在车内驾驶,可惜未能亲眼见到铁车开动,颇为遗憾。

    这张画一看就是俯瞰图,宽阔的停车场上,整齐停放着大小各异、颜色不同的铁方盒,地面上还有标记……

    第四张画的标注“巨力铁车收诊费”,场景是飞来医馆大门前,魏家上门送米粮与兽肉那日,黑黄相间的铁车,叉起成垛的货物,车旁的魏家家仆们都惊得张大了嘴。

    画的背面有注解,铁车力大无穷,行驶时呜呜有声,一车能抵数十人之力。

    第五张……

    润和帝年纪大了以后,思绪纷乱,要想通一桩事情需要用不少时间,终于抓住自己最在意的事情:“飞来医馆?这不是仙宫?”

    太子摆着叉手礼:“回陛下,起初朝中大臣也以为是仙宫,医仙们体恤百姓,曾写下文书邀请桃庄村民上山,自称飞来医馆,并未自称为医仙。”

    润和帝一生经历波澜起伏,经历了百姓几辈子的精彩,临到暮年每每想起就厌恶衰老,更加厌恶欺骗:“若这些作假,太子,你该如何?”

    太子从竹筒里倒出一支笔,找来纸张随意写画,然后呈到润和帝面前:“陛下,请过目。”

    润和帝盯着纸上“正月十二”的字迹和笔,觉得太子今日格外大胆,竟然敢戏弄自己。

    就在润和帝要发作的时候,太子手持的纸和笔,字就这样消失在眼前。

    润和帝忍不住凑近一些,仍然只剩纸笔。

    太子摁了一下笔尾,冒出一道紫色的光,用紫光照刚才的纸,“正月十二”四个字清晰可见,关掉紫光,字迹再次消失。

    润和帝惊诧莫名:“这是怎么回事?”

    这下连太子都忍不住叹气:“画师在笔身上附了注解,这是飞来医馆孩童的玩物,这光有些伤眼睛,所以被父母丢弃……他捡回来的。”

    润和帝和太子都听到了彼此心碎的声音,这样前所未见的好东西,大郢工匠想都想不到的笔……竟然只是孩童的玩物,还是被丢弃的。

    怎么能如此暴殄天物?!

    可是,润和帝一想到那里比永乐宫都要奢华,心里又有微妙的愤怒,为何大郢工匠造不出这样的宫殿?

    润和帝坐得久了难免疲惫,摆了摆手,重新躺回床榻上。

    太子恭敬地立在床榻旁。

    去年初润和帝大病一场后就越发多疑,不管是谁,太子也好,张天师也好,包括朝中群臣,都时常被置疑。

    如果能及时力证,那就算闯过一关;如果不能,就是欺君大罪,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太子知道,张天师野心勃勃,利用润和帝的多疑,排除异己,大小般若寺的僧众与朝中文武百官有利益交换,势力之大如同百年老树盘根错节。

    原本是攀爬大树的藤萝,现在却已经繁茂得将大树遮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