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医生也非常被动:“因为只有她能正常交流,我们才能知道更多关于她的眼睛与身体状况的事情……现在是完全沟通不了。”
莫医生加上一句补充:“我去取药,但这种高难度喂药,你们自己解决。”木僵病人们的一大特色就是不吃不喝,完全被动。
很可能喂了四分之一粒的小药,这位病人不知道大口吞咽,而是搁在嘴里,粘得满嘴都是药,这足够让罗医生也非常不好办。
莫医生转身就走,没多久就被罗医生叫住:“你现在去哪儿?”
“去取药,如果口服药还是不行,到时会采取更激烈的医疗手段,我要准备评估表格。”
罗医生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去瞧瞧,于是跟到门诊一楼的取药区域。
药房的药剂士们看着她俩有些乐:“取个药,需要你们亲自来吗?”
然后她俩看到了取药小框里的药物,竟然这么小一盒,打开看时,里面是很小的一粒药片。
莫医生拿起口袋里的笔,在药盒上写明详细的服药方法,然后塞给罗医生:“先吃两个整天,如果没有好转的话,再检查一次。
第66章 冤屈难伸
就像莫医生说的, 给老媪喂药可太难了。
罗医生和莫医生试了许多方法,总算把那么小小一粒药片喂进去了,可现在是下午, 晚上一顿该怎么办?
总不能为了喂三粒药, 就给老媪插个胃管吧?
再说, 木僵状态并不是持续稳定的,万一老媪忽然乱拔胃管,那是很危险的。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罗医生和莫医生一起找到了花主任, 把情况说明。
因为地区政策不同,医院只有心理咨询门诊,莫医生发现并确诊精神疾病患者,然后根据轻重程度, 让患者家属送到精神病专科医院住院治疗。
如果没有穿越,这样的病人肯定要转院。
可现在, 收都收了,问题接踵而至,木僵状态可能持续几小时,也可能几天, 也可能下一秒就恢复神智和感官,白天都要多加注意,尤其到了夜间, 需要医生护士定时查房。
既要保证病人不能伤害自己,还要保护同病房其他病人的安全,在束缚衣都没一件的医院里, 照顾老媪难度真不小。
无奈之下,花主任另找了一个小房间, 问题又来了,这意味着需要有人单独照看老媪,这种完全无法沟通的大郢病人,该怎么照顾?
花主任望着换了房间、任人摆布的老媪,摁下对讲机:“郑院长,我是花林景,这边有个问题关于眼科门诊4号病人……”
抢救大厅的郑院长听着听着,脸色凝重起来,这样的病人确实让人伤脑筋。
对讲机的声音很大,不止郑院长,医护们都听到了,也个个皱眉头。
金老叹气:“这样的病人,还是大郢女子来照顾最合适。”
在阶级森严的大郢,最好是由大郢平民女子照顾,可是放眼整个医馆,皇后和崔五娘是万万不能想的,皇后的婢女是有官阶的女官,崔五娘的婢女也是女使。
就算是请崔五娘的女军照顾,郑院长也好,金老也好,谁都开不了这个口。
正在这时,安主任瞥见在走廊上打扫的保洁和大郢女子,不假思索地提议:“她可以。”
急诊保洁张阿姨正带着助手,勤勤恳恳地拖地,刚好拖到抢救大厅里面,无意间抬头就发现医护们都注视着自己……身旁的大郢女子,一时间有些慌。
金老有些犹豫:“她身份不明。”
魏璋不着痕迹地插话:“我观察她好几日,埋头做事,然后跟着保洁回值班室……既不四处窥探,又不听人说话。”
虽然她向自己和崔五娘告状没成,但扭头又专心做事去了。
“为何说她身份不明?”
金老把她上山、住抢救大厅前后事情都说了一遍:“她不愿说自己姓名和来历,也不说烫伤的原因,痊愈后不愿意离开。”
“安主任说她落了病根,离开医馆不是冻死就是饿死,建议让她留下做打扫。”
其实,这也是潜在的安全问题,毕竟现在太子与皇后都住在抢救大厅里,万一她有什么异心,真正的防不胜防。
郑院长和金老想到这些,不禁有些后怕,属实是事情太多,把她遗忘了。
坐在床上看书的崔盛听懂了,不由多看了女子两眼,忽然开口:“阿娘,儿觉得她有些面熟。”
崔五娘自有贵女的警觉,声音里多了严肃:“皇后殿下,太子殿下都在这里,你抬起头来,报上真实的姓名和户籍。”
穿着保洁衣服的女子望着崔五娘,又看了一眼魏璋,一步步走进抢救大厅,恭敬行礼:“奴家在国都城南光行坊,姓柳名巧,家人全无……是大般若寺的佃农。 ”
“一年前,奴家还住在国都城西新昌坊,一年之间奴阿娘阿爹家破人亡,夫家也是如此……”
柳巧行着叉手礼,看向崔五娘:“能否容奴取物证?”
崔五娘:“允。”
柳巧再次行礼,恭敬退出抢救大厅,快走到急诊大厅自动售货机前,从售货机与墙面之间的缝隙里,取出一叠经折装纸页,顾不上仪态,飞奔回大厅。
魏璋不远不近地跟着,怎么也没想到,柳巧能把证物藏在售货机后面,天晓得他一天到晚要在机器旁边溜哒多少次?
竟然从来没发现过,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保证有些打脸。
崔五娘离柳巧最近,怎么也没想到,她把证物藏在急诊,但还是接过,问:“这是什么?”
柳巧挺直腰板,郑重其事地回答:“这是奴和左邻右舍共一百三十七户,状告大般若寺倾吞私有良田,逼我们当寺院佃农、并征收高额佃粮的诉状。”
“不是奴性情刁钻,蓄意诬告,而是当初坊正带人去京兆府递诉状,程兆尹拒收,诉告无门。因为阿耶生性耿直,坚持要诉告,先是家中频频遭窃,最后只能搬到城南光行坊租房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