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要真堆了一大堆工作,应该赶紧催促他开工才是,怎么又说不急着开工?
他皱起眉,带着疑惑回去了,进门却只看到曹德柱一个人,正在窗边劈竹子。
他当时就火了,“陈寄北呢?这些不是让他干的吗?”
曹德柱动作一顿,没说话。
马四全这两个徒弟,全是不爱说话的。一个性子冷漠,一个只知道听话。
马四全忍不住提高声音,“问你呢?陈寄北哪去了?这都几点了还不来上班!”
工具包都被他拍在了桌子上,曹德柱只能小声说:“他被土产公司借走了。”
马四全一开始还没听明白,“他怎么了?”
曹德柱只能提高声音,“前两个月土产公司来借人,他被借走了。”
“你说什么?他被借走了?”这回马四全听明白了,脸也变了。
陈寄北会被借走,只有一种可能,他一直努力压着的事还是被人发现了。
他就说今天来单位,怎么别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有同情,还有别的什么情绪。
马四全沉声问曹德柱:“这事儿都有谁知道?”
“应该……全单位都知道了,他都被借走两个多月了。”
全单位都知道了……
马四全只觉得眼前发黑,“都两个多月了,你怎么不跟我说?”
曹德柱别的不说,听话是真听话,这几个月没少去看他,可却一句没提这件事。
“我不敢。”曹德柱头垂得很低,“是我笨,不会修,我怕您生气……”
“你不跟我说,这事儿就没发生了?你长脑子干什么用的?”马四全快被气死了。
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刚还和刘主任说什么没教好徒弟,这不是闹笑话呢吗?
头实在有点晕,他坐下来扶住桌子,喘了口气,勉强平复下来。
这时他才发现木匠房里有点空,往常堆得满满的,今天却只有小猫三两只。
“桶呢?”他问曹德柱,“总不能我这几个月没来,单位都没有桶要修吧?”
这回曹德柱倒是知道要说话了,“我修不好,都拉去给陈寄北了。”
马四全又是一阵气血翻涌,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他整天带在身边的徒弟没修好,倒是大老远送去给他嫌弃啥也不是,只让劈竹子那个了……
这事儿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他?会不会连大牙都笑掉了?
“还有什么?你一次性说完。”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马四全脸色阴沉,已经不想听曹德柱一句一句磨叽了。
没想到这回曹德柱倒是给了他个好消息,“单位之前下那批木料上个月到了。胡主任做主,送了十分之一给陈寄北,让他做个试试,剩下的在库房。”
“送去他那了?”马四全冷笑,“单位这帮见风使舵的东西,真当谁都会做了。”
不是他吹,就凭陈寄北跟他学那俩月,想做出完整的木桶根本没可能。
当初他跟着师父学徒,半年就会修木桶了,能独立做木桶,却花了三年。
“这都一个月了,他还没做出来吧?”马四全问曹德柱。
曹德柱摇头,“没见有新桶送回来。”
马四全就知道,冷笑一声,起身又去了办公室,“我听说你们把木料送去给陈寄北了。”
技术工种,当然是技术说话。
他才不在两个月,这群人就又是把桶送去让陈寄北修,又是给木料让陈寄北试着做。他再晚回来两天,是不是木匠房都换陈寄北做主了?
他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把场子找回来,以后在食品厂还怎么混?
见马四全怒气冲冲进来,负责这件事的胡副主任只能出来说,“你不是不在吗?我们也不知道你恢复得这么快,两个来月就能回来上班。厂里又实在缺桶,就送了点让他试试。”
“那是送了点吗?那是十分之一!”
马四全是七级工,别说和这些车间主任、副主任比了,工资比厂长和书记都高。
他自视厂里缺不了他,也一向不给这些人面子,“做多少桶下多少料,那都是有数的,不能费太多。你们把十分之一都给了他,剩下的够做一百个吗?”
“这个你可以放心,他就算做不成,也不可能把料全用了……”
胡副主任相信陈寄北没那么蠢,马四全却连话都没让他说完,“他没把木料全用了,这都一个多月了,桶呢?剩下的料呢?不懂能不能别瞎安排!”
马四全要真发起飙,车间主任也拿他没办法,何况他这次还的确抓到了理。
“这事儿谁办的,谁去给我把料要回来。。要是做出来的桶不够,上面问起来,我可不担这个责任。”
这个马四全,也太得理不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