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胜。”那姜二哥出来叫他,“娘们不懂事,不用管她,这件事你同意就行。”
姜百胜没有接这话,进屋关上门,“你们吃饭了吗?”
“哪吃饭?俺们这一路净啃饼子了。”举大爷在炕边磕磕烟袋,脸上还有余怒。
“那我去蔬菜商店看看,有没有啥好菜买一点。”姜百胜拿了外套开始穿,“桌上有饼干,你们要是饿就先吃点垫垫,蔬菜商店离这儿不远,我一会儿就回来。”
举大爷本来还想继续说孩子的事,想想人都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点点头,“多买点。”
姜百胜拿了帽子围巾出去,在夏芍家门口顿了顿脚步,还是没敲门。
里面,孙清呜呜的哭声终于渐小,手里夏母塞给她的手帕已经湿了半条。
大概是从没听过大人哭,妹妹全程都在跟着她哼哼,倒是小哥哥睡得香,这么大动静都没被吵醒。
孙清擦了把脸,有些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孙姐这么说,就是和我们见外了。”夏芍又递给她一条手帕,也不说那些没用的虚话安慰她,“哭也哭过了,这件事到底该怎么解决,现在该想想了。”
哭泣、抱怨,说到底都是一种发泄,只能解决情绪,解决不了问题。
孙清垂着头,沉默了下,“我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别看她说得硬气,可再硬气,也掩饰不了她没有孩子的心虚。
哪怕有个女儿,她都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茫然。
想到这,孙清眼角又有了水光,“你说我跟百胜无论怎么查,都没毛病,怎么就没孩子?”
这个夏芍也没办法,她是陪孙清去看过大夫的,确实没毛病。可两个人就是一直没孩子,越没有,孙清就越魔怔地想那什么秤砣生,心里负担也就越重。
夏芍突然把儿子抱起来,塞进了孙清怀里。
孙清一愣。
“给你沾沾喜气。”夏芍说,“说不定你一抱完,回去就有了呢。”
孙青知道这是安慰,可还是轻轻托住了怀里软软的婴儿。
“实在不行,就想办法把他们的介绍信烧了。”陈寄北去外面给炕添了把柴,回来见此,淡声道。
他向来话少,突然插嘴孙清还听得一怔,“把介绍信烧了?
”
“烧了。”陈寄北神色冷淡,“烧完我去公安局举报,说你家有可疑人士。”
这招可真够损的,夏芍没忍住笑了。
虽然建国了,但各方势力走的时候留下了不少沙子,因此建国初期一直在抓特务。陈寄北说他们是可疑人士,他们又拿不出介绍信,搞不好会被请去喝茶。
就算姜百胜本身就是公安,能帮他们作证,他们也得赶紧赶回原籍,哪还能继续作妖?
她不由朝男人看去,发现陈寄北垂眸雕着一个小兔子木雕,眉梢眼角全是冷锐与不耐。
刚才那边开始争执,他就是这副神色,人望着门口,随时准备过去敲门,提醒他们小点声。
不过他一贯冷着脸,孙清也看不出那么多,还真认真考虑起来。
夏母也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来的毕竟是长辈,这么做不太好吧?等于和家里撕破脸了。”
她是传统思想,总觉得家和万事兴,有事宁可忍忍,也别撕破脸。夏万光拿她养老的事跟夏芍要钱,她那么伤心,来东北后还是让夏芍给夏万光写了封信报平安。
夏芍却知道陈寄北既然这么说,就肯定能干出来,他和老家那边的所谓亲人可没什么感情。
“实在不行,这倒也是一个办法。”她笑笑,“不过孙姐你是晚辈,的确不好和他们硬顶,也没必要和他们硬顶。你又不是没有娘家,干嘛要单打独斗?”
婆家难缠的时候,女人有没有娘家,娘家能不能帮着撑腰,境遇完全不一样。
孙清跟姜百胜过得好好的,不可能因为这些事就不过了。他们没有孩子,本就没有底气,又是晚辈,很多话不方便说,让孙清父母出面解决这件事是最合适的。
孙清之前是气狠了,一时没想到,闻言便要下炕,“我这就回家跟我妈说。”
“我去吧。”陈寄北瞥一眼她怀里的儿子,站起身。
孙清外套帽子都在家,实在不想回去取,想想又坐下了,“那就麻烦你了。”
陈寄北问了地址离开,人刚出去,有邮递员过来,“夏芍同志是住这吧?”
“是住在这。”夏母过去开了门。
邮递员就拿了一封信出来,“有她的信,刚才我送到单位,她单位说她休产假了。”
夏母赶忙接过,“谢谢同志,让你多跑一趟了。”
“产假一休就是一个多月,万一有急事呢。”邮递员见她收好,出去骑上了车。
夏母就把信拿去给夏芍看,“谁写的?”
夏芍一看信封,笑了,“万辉写的。”
夏母面上一喜,赶紧拿剪刀小心将信封打开,递给夏芍,“看看都写了啥。”
没想到信纸一抽,先掉出来一张五块钱。
夏芍从被子上捡起来,翻开信纸,看完不禁莞尔,又把钱交给夏母,“万辉发津贴了,这是寄过来孝敬你的,让你快过年了,给自己买点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