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的臣服[] 第41节(2 / 2)

    下车给他买了退烧药,盯着人服下后,金平又过去和校车司机说了几句话,司机摆手道:“金老师,校车肯定只能在?学校停,送学生到家门?口不?合规矩啊。”

    “就他一个人,送学校还得他自己绕一圈再回去,”金平道,“你?也看到了,他正在?发烧,耽搁久了出?问题,咱们都麻烦。”

    司机不?敢担责,咬咬牙,最终同意了,问了程肆家的地址。

    程肆在?车上睡了两个小时?,到南江时?,人已经清醒许多了,金平建议他去医院,程肆说不?用,十分感激地说了谢谢。

    连日来的疲惫在?到家那一刻彻底袭来,迷迷糊糊回了温西问他到家没有的消息后,程肆倒头就睡。

    这一觉很?长,长到他做了许多张牙舞爪,几乎将他吞噬的噩梦。

    梦里那团黑影死死压着他,不?让他清醒过来,混沌的脑子仿佛被灌满了岩浆,将关于过去的记忆燃成一团熊熊的火,而后烧成了灰烬,他陷入了永无边际的黑暗。

    “爸,妈——我考上国际中?学了!”

    梦境里,程肆看见十六岁的自己拿着南江国际中?学的录取通知书?,高兴地回家向父母宣布这个喜讯。

    母亲喜极而泣地为他庆祝,难得没有去上班,做了一大桌子菜,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叮嘱了很?多平时?早就说过很?多无数遍的话,例如?熨斗该怎么用,哪些食材不?能隔夜吃,又比如?床罩怎么换,洗衣机应该多久清洗一次。

    可惜他听?得心?不?在?焉,内心?激动到只想拿着录取通知书?立刻去找温西,带着给她的礼物?,在?她生日这天,告诉她即使离开了温家,他也在?遵守承诺,努力向她靠拢,和她考上了同一所高中?。

    父母被温家辞退后,除了隔三差五去温家附近蹲守,程肆没了见温西的机会,他运气总是不?好,从来没碰上过温西。

    不?过他想着,是温西生日的话,成功率应该会大很?多。

    许蔺深在?温家给她办了一场生日派对,没有大张旗鼓,却也邀请了一些亲戚朋友,说不?定送朋友的时?候,温西会出?来。

    果不?其然被他等?到了,可他宁愿那天温西没有出?来。

    因为她送出?来的人是裴寰州。

    温西将裴寰州送到车上,看起来不?怎么开心?:“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又不?能和你?表现得太熟,我在?里面呆着也没意思。”裴寰州道,“礼物?放在?餐桌上了,记得拆。”

    “真的送了啊。”温西被转移了注意力,脸上满是惊讶,“好厉害,每年的生日愿望你?都帮我实?现了。”

    许蔺深每年都帮温西过生日,裴寰州也就无法在?生日时?当面祝福她,也觉得生日过后补礼物?这种行为没什么意义,便没有特意准备过。

    去年温西专门?许了愿望,说希望裴寰州送她一次生日礼物?,也不?知裴寰州用了什么办法,竟然真的被许蔺深邀请来了她的生日宴。

    裴寰州忍不?住笑了下:“那是因为你?每年许的愿望都很?简单,什么希望裴寰州每天按时?吃饭,什么希望每周能见到裴寰州一次,什么希望裴寰州送我生日礼物?……这些事,我很?难做不?到吧?”

    温西被他拆穿也没生气,跟着笑了起来:“我今年的愿望可能会难一点。”

    裴寰州:“许了什么愿?”

    夏季的蝉鸣声里,温西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清晰无比。

    她说:“希望裴寰州能一直陪着我。”

    程肆在?别墅高墙的阴影下站了很?久,忘了自己怎么离开温家的,他就说吧,他的运气一向不?好。

    礼物?当然也没有送出?去,和他对温西的痴心?妄想一起,强制性地封存在?了那个夏天里。

    即使他当时?已经有了自知之明,命运却还是没打算放过他。

    他失魂落魄地往家里走,路上接到父亲的电话,说母亲出?了严重?车祸,被送往医院抢救。

    那场车祸,母亲成了植物?人,父亲抹了把熬夜几天后满是胡茬的脸,毫不?犹豫地选择拿出?所有积蓄救治。

    不?幸中?的万幸,经过几个月的治疗,母亲总算渐渐好转起来,尽管还不?能说话,但眼睛睁开了,手也能动一动,再做一次手术,也许就可以开始做康复训练。

    钱在?医院就像纸,烧起来是以秒计算的。

    他们家的积蓄早在?花费高昂的icu病房里被耗得一干二净,父亲深思熟虑后,打算直接卖房筹款,当天联系中?介把房子挂了出?去。

    仿佛他们家受了什么诅咒似的,明明那么好的地段,又是折价急售,房子挂了半个月居然也没人买。

    医院催得那么紧,父亲急得焦头烂额,走投无路时?,终于等?到有意愿购买房产的人主动打来电话询问。

    也是他们都太急了,一时?就没想明白,明明是托中?介之手挂的售卖信息,怎么可能越过中?介打到他们这里来。

    父亲在?诈骗犯的巧舌如?簧下,用房屋做抵押借了巨额贷款,又被以银行审核为由,尽数转进了骗子的账户。

    救命钱没了,房子也没了,父亲低声下气找亲戚借,听?说了这件事的亲戚,对他们一家人全都避如?蛇蝎。

    尤其抵押的房子并?不?能填补巨额债务,催债的银行将父亲告上了法庭,申请强制执行。

    父亲自责到彻底崩溃,一夜白了头发,痛哭流涕跪在?母亲的病床前,头磕得鲜血淋漓,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

    好在?母亲的意志力很?强,保守治疗的情?况下,病情?也没有恶化,已经可以偶尔发出?几个音节。

    但苦难并?没有因此?停止。

    那天他放了学,照例去医院看母亲,父亲在?电话里告诉他,母亲能表达一些简单的词汇了,他们都很?高兴。正说着,似乎是催债的人又去了医院,父亲匆匆挂了电话。

    即使事情?已经坏到这种地步,程肆也没有因此?一蹶不?振,他有摘月亮的心?气,也有不?认命的坚韧。

    他都想好了,大不?了他毕业就出?去工作,他有南江国际中?学的学历,成绩也不?错,再努力点,拼命点,过得不?富足也没关系,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够了。

    然而当他赶往医院,发现父亲并?不?在?,而母亲肺部并?发感染,生命垂危。

    噩耗总是来得猝不?及防,他给父亲拨了无数个电话都未接通,在?急救室外惶惶然等?了整夜,奇迹并?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