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在字画下的身影蓦然回头,一双长眉压眼,凌厉的看向妙鸢。
妙鸢惊恐后退两步。那双眉眼覆了一层房梁的阴影,叫人浑身充满凉意。她骇的不敢再说话,心中悲戚,吸着鼻子告退:“大少爷,我......我走了。”
议事堂内只剩下三人,宇文赋再看向宇文承,却没有出言驱赶了,而是也向外走去:“引星,过来。”
“......是。”
宇文承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如果大哥为难你,一定要跟我说。”
她从未相信过,谁能够拯救自己,只依旧以仆人的卑微姿态向二少爷行礼告退。
“引星,”宇文承叫住她。她倚在门框边,眼神茫然又毫无生机。他有些心疼,走上前问道,“你最想去什么地方?”
他早就想要带她走,却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恨不能牵起她的手就此离开。
她的眼有了微微的光芒:“我想飞。”
说完后不知是意识到自己回答的不对,还是意识到自己不能飞,无法真正离开这里。她摇头笑了一下,忍着疼痛追上早已离开的大少爷。
引星趴在床上,嘴里咬着块布。
衣服看着没有问题,脱下来时才发现最里面的一层早已被染红。
妙鸢走后,里屋就只有一个看着比较白净的小男孩伺候日常。半透的纱帐外,他端来一盆热水放下,大眼好奇的看着账内隐约的人影。
宇文赋下了榻,宽松的睡袍让他多了些慵懒,“还不走?”
云晖自知不该如此偷窥,连忙告罪跑走。
热水端到了床边,那双修长的手把帕子拧的半干,轻轻敷在陷进血肉的布料上。哪怕他动作再轻,热水的刺激也让她疼的差点晕过去,他及时抽出一只手按住她的肩头,不让她乱动。
待布料跟伤口都被热水浸软,宇文赋小心的把布料跟她后背的几处伤口分离。
将她伤口清理的差不多时,他才为她涂抹药膏。
莹莹小光映着纱帐,檀香也有了不同的味道,引星恍然开始做梦,似乎每晚在梦中宛如恶鬼般惊扰自己的大少爷,变作了一尊慈悲心肠的菩萨。她半闭着眸喃喃自语:“大少爷。”
“嗯?”他正一点一点为她涂药。
“让我离开宇文府吧。”
他的手指顿住,看向她。散下的长发别在耳后,长长的睫毛下,黑瞳毫无从前神采。他想起了这段时间发生的每一件事,从察觉父亲病倒的不正常,到暗中调查母亲的死亡,再到发现一切都是有人在幕后操纵。他为了查清这一切,先是跟二弟的关系愈发恶劣,又逐渐对引星产生别样的情愫......
宇文赋闭眸,没有回答。到底要不要成全她跟二弟,他始终还没有想好。
她没有等来回答,在他床上沉沉睡去,朦胧间有发丝垂到自己颈间,熟悉的气息碰了碰她的耳朵:“引星,为了我留下来吧。”
宇文承再次回来,听到的就是引星去了大哥的房里,一夜都没出来。他不敢想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些什么,不顾立书的阻拦硬冲了进去。
“还有没有规矩了?”屏风后是宇文赋的声音。
他披了一件外衣穿上,坐到了书桌旁,宇文承不得不跟过去,一把将手里的东西甩到桌上:“你要找的那个人,所有信息都在这里了。”
“嗯。”
还不等宇文赋拿起来看,宇文承的手就伸了过去:“白氏夫妻的卖身契。”
宇文赋笑了一下:“引星愿意跟你走吗?”
宇文承惊愕,没想到自己对引星的心思竟然早已被大哥知晓,他一时哑然,不知该如何接话。而大哥又道:“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宇文赋自顾自点了灯,那双眉眼盯着面前站立的人:“她也喜欢你吗?”
“她......她肯定会喜欢我的。”宇文承半晌才回答。这两年引星逐渐到了嫁人的年纪,他找了无数机会想跟她开口表明衷肠,可每次看到她就紧张的说不好话。
宇文赋喉中发出一声低笑,这个弟弟白长那么大了,也白随着玢越游历江湖那边多年了,一丁点情绪跟心思都藏不住,全表现在脸上。他不想再跟宇文承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转而去看书简。
仍留有一丝清浅荷花香的室内,宇文赋一手撑头,一手在桌面敲击,半垂的眸看不出在沉思什么。良久,他突然开口:“引星早就回去了。她只是来拿药膏。”不,应该说,她从来都不肯在他这里过夜。这次后背伤成那样,睡醒了也闹着回去。
“啊,”大哥根本没必要骗他,宇文承瞬间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我也走了。”
“嗯。”宇文赋默默看着他离开。二弟,你的心思越来越藏不住了呢,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办。非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