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季时景的白衬衫已经染上了血污,宁挽霁心里觉得很愧疚,她默了半晌,抬起头来,接着道:“我其实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着赶快完成工作,好能再腾出时间请假来给学长过生日。学长,这条领带,你还是别经常带了……”
季时景素来是个很会搭配的人,他的领带有很多,宁挽霁心里面是清楚的,但是自从她送了他那条领带之后,她之前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送的这条领带,在季时景的日常穿着上,出现的频率就变得高出很多来。
宁挽霁不太喜欢过多的亏欠别人人情,更何况在两个人协议结婚的这段时间以来,季时景帮助她的已经过多了,她如果再这样亏欠他,就算她自己不算几百辈子才能还清的这件事,宁挽霁也会觉得,她恐怕会溺死在这样的相处中,而这正是她所不愿意看到的。
其实一直以来,在和季时景的相处之中,宁挽霁都试图让自己的脑子保持足够的清醒,季时景的温柔与体贴全都隐藏在他冷漠的表象之下,这样温柔而又细致的人,符合所有少女心中的幻想,同样,林微说的话她也不是不清楚。
和季时景之间应当保持一个相处的度,她都明白,可是在长时间的相处之中,宁挽霁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和他接触的越多,她的心就会越来越不可控制的被他所左右,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她自己虽然能够竭尽全力维持自己表面上的平静,可是事实上,她心中的惊涛骇浪,也只有她自己才能够知晓。宁挽霁觉得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很难一时间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理智又告诉她不能会错意,所以,她只能把话题朝着其他的方向去引导。
“没事,你这条领带很符合我的品位。”季时景的手仍然打着方向盘,接着道:“还有,别随便转移话题,算了,下一次,无论什么情况,也别这么晚还在外面逗留,即便是为了谁,都没有任何必要。”
“好。”宁挽霁顿了顿,接着道:“今天你生日,我还为你挑了其他的领带和衬衫,领带和衬衫刷的都是我的卡,学长的卡我一直都没有动过,挑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希望学长能够喜欢。”
她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期待,隐隐约约,被她竭力隐藏,季时景却还是听得分明。
之前季时景为了让宁挽霁方便买一些她需要的东西,给了她一张卡,季玄策给的那张卡,本来季时景是让她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可以不必约束,但是宁挽霁显然也不是那么喜欢随便乱花钱的人,她总觉得,在季家吃穿用度都已经很好,总不能再得寸进尺。
哪怕那些钱对于季家而言只是九牛一毛,微不足道,在很多时候,她好像总是过分倔强的坚持自己的原则,季时景觉得她这样的坚持没有必要,如果换做是别人,或许不会和季时景那样客气,给了对方的卡,对方就会直接刷,也不会在乎太多,但是宁挽霁好像总会思量太多,就好像是要和他划分清楚一条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一样,没来由的,季时景觉得心头隐约有些说不上来的烦闷不安。
但她又说给他准备了礼物,他的心绪忽然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其实本来因为明天是他生日,为了给他庆祝生日,苏妤拉着季时景非要他回家吃饭,季玄策刚做好手术,也在家里静养,因为宁挽霁和季时景是夫妻的关系,所以理所应当的,宁挽霁也该出席。
谁知道她今天出去拍摄采访需要的照片,搞到这么晚才回来,季时景并不指望宁挽霁会多听从他的话,他知道宁挽霁有多固执,但他还是希望这样的事情能够尽可能少的发生,因为不是每一次意外,他都能第一时刻赶到她身边。
漫长的红灯来袭,车窗外的雨势不减,反而下得更大了些,宁挽霁看到身侧主驾驶的人侧过身来,深邃的黑眸平静地凝望着她,好半晌才低声道:“闹闹,我不想你出任何事情,上次是,这次也是,我不可能每一次都那么及时的赶到,对我而言,这个生日过不过都无所谓,但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宁挽霁不知道。
在那一刻,季时景有多紧张,多害怕。
他从未过分直接的表露自己的情绪,但是那一刻心头的恐惧却出卖了他。
季时景无法接受她因为自己出任何意外。
即便有惊无险也不可以。
第44章 同意
后面的路上, 宁挽霁和季时景再没什么多余的话, 宁挽霁心里像长了草一样的发痒,满脑子都是季时景说过的那些话,但是她又害怕自己会会错对方的意思,对待感情这方面, 她总是不愿意过多的信任与交付, 或者说,就算说得再直接, 她也总会有太多太多的顾虑。
她其实,潜意识里, 不相信季时景,也不相信她自己。
这样的寂静不知道维持了多久, 宁挽霁只听得到车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越来越大, 车内是寂静的,两个人在后半段路上谁都没有讲话, 宁挽霁只听得到身侧人清浅的呼吸声,雨滴声有催眠的效果, 在雨夜宁挽霁总是能够很快的入睡, 这一次,她显然也是困倦极了, 没过多久儿便沉沉地陷入梦境。
看到身旁的人已然陷入熟睡, 季时景把车内舒缓的音乐关掉,专心致志的开着车,直到把车开到门口。
一路上都很安静,北城市的白日是喧嚣的, 夜晚虽然车辆也是川流不息, 但却比往常要安静了不少, 周遭只听得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雨滴轻轻敲击着车窗,交织成一曲复杂的交响乐,季时景眸色低沉,将手指轻轻敲击在玛莎拉蒂的方向盘上,侧着神看了一眼身侧的人,将搭在后座上的西服拿了过来,披在她身上,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又重新收回眼神,静默的等在那里。
过了好半晌,身侧的人才悠悠转醒过来,宁挽霁方才应当是折腾得太久,以至于困倦极了,醒来的时候还目光迷离。
季时景轻轻抬眸,注视着身侧的人,宁挽霁睡眼惺忪,身上还披着他名贵的西服,两个人目光在幽暗处对视,好半晌,宁挽霁才分辨出自己的声音,继而沙哑着嗓子,开口道:“学长,我们是不是到家啦?”
“嗯。”季时景没多说,很明显,他的脸色也不算太好,他回应完这句之后,反问道:“你睡好了吗?”
听他这么问,宁挽霁才意识到一件事实,那就是了她和季时景已经在这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本来就是她辛苦季时景这么晚不睡觉过来帮她解围的,现在这个情况,好像是她自己美美的在车上睡了一觉,然而季时景却仍旧疲惫不堪,她多多少少有点愧疚,想到这里,她抿了抿唇,故作轻松。
“睡得还行,学长,你……还累吗?”宁挽霁接着开口道:“我刚才在休息,你回来的路上,又开了那么久的车,应该会很累吧。”
“是。”如果说不累是不太可能的,但也没有到他实在受不了的地步,季时景接着道:“但总体还好,你不必太过担心了。”
他在中学时期就有极强的自控力,不会因为身体不适缺席学习与正常的社交活动,到了他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也是如此,季时景英语能力尤为出众,但即便如此,刚开始到美国的时候,他也不全是能完全很好的适应native speaker 的语言环境,起初学习和社交他都有些疲于应对,但也只是起初那一小段的时间。
斯坦福身为知名学府,学术课程与课业并不像其他人想象的那样轻松,遑论季时景选修的是经济学与会计学专业以及法学的双学位。
季时景在国外的日子也没有比宁挽霁想象的轻松多少,他能力强,自然更受导师器重,同样,世界名校里成绩突出的学生不在少数,季时景的性格是凡事能做第一绝不做第二,所以在斯坦福,他作为华人学生,既要适应环境,又要但是力争上游,也更为辛苦。
宁挽霁看他这副模样,实实在在有些担心,默了半晌,开口道:“学长,你别太勉强自己,你真的很累了,该好好休息一下。”
“没事。”季时景语气淡淡,接着开口道:“我习惯了,你一个人进去可以吗?”
他这句话的意思宁挽霁听得懂,季时景怕他自己留在这里,宁挽霁会觉得尴尬,所以打算让她一个人回去,但是时间已经这么晚了,而且两个人迟早都是要同居的,想到这里,宁挽霁心一横,接着开口道:“学长,这么晚了,你就先别回去了,和我一起上楼吧。”
季时景刚把车锁解开,车灯还在亮着,听她挽留的声音,语气顿了顿,接着道:“你确定吗?”
“嗯……”宁挽霁点了点头,接着道:“反正这也是你的房子。我不想让你这么晚再接着奔波了,更何况,反正我们九月份也要住到一起的,今天就当是提前适应也说得过去,而且,你的伤还没好,更何况,我也想。”
想祝他生日快乐。
季时景没再反驳什么,而是点了点头,接着道:“好。”
听到他这样回答,宁挽霁顿时觉得如释重负,她接着开口道:“好,那学长,我们马上下去。你的这辆玛莎拉蒂怎么办?”
“我给王书越发了消息,明天会有检修过来拉走,保险会根据划伤程度作出相应的赔偿,至于如果需要出门,那台迈巴赫在这栋别墅的停车场里。”
季时景言简意赅,不过寥寥数语,就将大致情况交待的清清楚楚。
他向来都是非常稳妥的人,不会因为什么事情,影响自己的行程,宁挽霁虽然知道这一点,却还是会习惯性的问询。好在季时景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让宁挽霁不至于觉得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季时景的小臂还在流血,隐隐约约的渗透出斑驳的血迹,衬衫湿哒哒地贴在他的身上,但他却不以为意,只是淡淡掀起眼皮,慢条斯理的下了车,男人的侧脸被月色映照的过分清冷,他整个人浑身起止还是冷冽的,宁挽霁感觉得到他的疲惫,但这一丝疲惫却让他更增添了一股诱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