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让垂眸,“不是我,是爷爷,没人愿意来看。”
辛甜望着他,额前长发遮住了眉眼,神情说不出的忧伤,当下明白了什么。
牛棚里劳改的人,轻易没人敢沾。
陆让:“你认识草药,可以告诉我什么药能退烧吗?”
辛甜:“认识!我记事开始,爸妈就经常吃药,我认识很多药,可是……”
她看了看天,云边红霞都散了,估摸再有半小时天就要黑。
“可是天黑上山危险,不然我去帮你问问大队里的毛脚大夫,他很善良的。”
这年头吃药看病花钱贵,生产队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就近找毛脚大夫来看。
陆让面色沉凝,“我问过他,他说不碍事。”
等辛甜瞧见生病的老人家,才觉得毛叔那不碍事是瞎话,躺在草塌上的人都快烧糊涂了。
她很快就被赶出牛棚,陆让担来的冰凉井水被一遍遍用来给老人家擦身体降温。
辛甜无法干看着,还是尝试地去找了毛脚大夫。
毛脚大夫听到辛甜说的事,也觉得牙疼。
“甜甜呀,我腾不出手来,一队的二奶奶,二队你刘叔,都早就说好让去看看,这样,等我回来立马去牛棚。”
辛甜十五岁了,能听出这话是借口。
毛脚大夫又说:“你要是着急,去医疗站找人更快。”
和平大队是县边队,离公社也近,有设立的医疗站。
辛甜想起了那个骗爸爸十块钱的医生,好像就住在隔壁生产队。
“那我去医疗站问问。”
“等会。”辛甜被叫住,回过头听毛叔问,“这事跟你也没关系,你让牛棚那小子自己去问呗。”
辛甜也算他看着长大,乖乖巧巧的姑娘挺不愿意看她沾上牛棚的人。
被下放到牛棚的人,那都是坏分子!js?
辛甜纠结片刻,原先打着爸爸的名义送药膏,只是想让陆让知道爸爸不是坏人。
现在……牛棚那是一条命呀。
辛甜最终还是找去隔壁生产队,毛脚大夫瞅着后脚找上辛继荣。
“你心可真大,还悠闲呢,甜甜都被人哄着当枪使了!”
……
隔壁高田大队。
辛甜问到医生的家在哪,顺着寻到一家贴红十字的瓦房,扣了扣虚掩的院门。
“有人在家吗?”
“谁呀。”
辛甜正要回答,斜方突然窜出来一个身影,堵住院门。
辛继荣靠墙撑着腰,冲打开门的人笑了笑。
哐当!
院子里一阵混乱。
“爸?”辛甜诧异,“你怎么来了,里面……”?s?
“没事,我知道你是来帮人请医生的,里头这人凶,剩下的爸来说。”
辛甜一听那医生凶,“你的伤。”
“不动手,爸以理服人。”辛继荣倒退进院里头,“你在外面等着。”
说罢,啪地一声关上院门。
医生看见辛继荣,脸色难看,“你你你……”
辛继荣脸色也难看,许是和这身体相处良好,他时不时能想起一些属于原身的记忆。
比如,原身支招抢牛棚人钱粮这事。
更不说还藏着原身讹人一只老母鸡,哄小闺女花了十块钱药费这颗雷。
这要是被小闺女知道还得了,他善良能干,敦厚实在的老父亲形象可就没了。
那可不行。
辛继荣板着脸,“我掏钱,请你出趟诊,你的事我也以后也不往外说,就一个要求,你也不准把之前的事漏出去。”
医生不信,“你会这么好心?嘴里就没一句实话,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