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人送走了,袁宵自己在灯下翻开那本《三刻拍案惊奇》,仔细研究半晌,才隐隐觉得那“负心薄幸者杀”几个字的颜色似乎淡了一些。
但再细细一看,她又不是很确定。
她只是个普通人,这种细节看过就忘,无论怎么回想都觉得模模糊糊,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最后只得暂且放下,等白天拿去给杜十娘和王宝钏看。
“是淡了些。”杜十娘和王宝钏在仔细地观察过后,得出结论。
“怎么看出来的?”袁宵把书拿回来看了两眼,还是不能确定。
王宝钏笑得很含蓄,“许是女儿家时常画花样子,调脂弄粉,所以能分得清细微的颜色变化。”即使她已经荒废了十八载,这种本能也还是烙印在身体里,并没有消退。
杜十娘则直白多了,“你想想那些女孩怎么记住上百个口红色号,就该明白了。”
袁宵:“……明白了。”
确定字迹的确变淡了,那么下一步就是研究它变化的原因。跟这本书相关的都是玄之又玄的事,而最近发生的、最有可能影响到它的,无疑就是杜十娘的选择。
“因为你彻底了结了过去的事,所以它就变淡了?”袁宵猜测道,“如果是这样,那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多被辜负的女子放下心结,这行字就可能会消失。到时候,这件事也就彻底结束了?”
她也就不需要担心什么时候又突然在夜里醒过来,被带到异世界去救人。
“想来应是如此。”杜十娘道,“只是不知具体有多少人。”
“但想来总不会太多。”王宝钏道。
如果她和杜十娘的判断没有错,那么就只有那些话本传奇故事之中被辜负的女子,才会感应到袁宵的召唤。或许在历史的长河里,如她们这般苦命的女子数不胜数,但能够成为代代相传的故事者,寥寥无几。
袁宵没有想那么多,闻言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那一天会出现,她心里除了彻底的放松之外,竟还有淡淡的怅然。
尽管这一切并非她所愿,但既然被卷进来了,经历了其中种种,再叫她回到过去那样一成不变的生活,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够适应。
听到她这一番感慨,杜十娘十分不以为然,“你多虑了,若到时候人人都选择留在这边,只怕你的麻烦会更多。”
袁宵那一点本来就很淡的惆怅,立刻就消失了。
也是,她自己还是个需要监护人照顾的未成年人,现在却要肩负起拯救和引导其他人的责任,虽然不知道会来多少人,但肉眼可见,麻烦绝不会小,现在还根本不是放松的时候。
但是这么一想,她反倒踏实了。
但除了字的变化之外,关于袁宵所说的“这本书好像不太一样了”的说法,杜十娘和王宝钏都没看出异常,最后只能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