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想不想走,也没问能不能走,只是分析走了之后的结果。
如此理智,如此冷静,把什么都看在眼睛里,反倒让袁宵不知该说什么了。
“其实现在这样也好。”杨玉环又说,“一经丧乱,还能安安稳稳活着的人,又有几人呢?如此想来,我这个结局,倒也还不算坏。”
说话时,她的态度轻松,不像是要赴死,倒像是在议论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袁宵愣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如果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任何人呢?”
不等杨玉环说话,她又急忙道,“刚才那位将军不认识我,或许是把我当成了娘娘的侍女。但这一回陛下出宫,本来就没带多少人,娘娘身边跟着谁,您心里应该清楚。我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屋子里,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娘娘就不觉得奇怪吗?”
杨玉环闻言微微一震,似乎终于有被说动的迹象。
袁宵满心激动,立刻又承诺道,“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牵连到任何人。而且我们去的地方,陛下就是把天翻过来,也绝对找不到。”
“我……”杨玉环显然已经被他说动了,正要答应,却听得外面甲胄声响,已经有人过来了。
她神色微微一变,摇头道,“来不及了。”
“只要娘娘点个头就可以!”袁宵也知道时间紧迫,连忙催促道,一边上前拉住杨玉环的手。
然而下一瞬,门就被推开了。
铁甲银盔的将军迈步走了进来,却并未入内,只在门口停驻,侧过身,微微躬身去迎身后之人。这姿势让袁宵的心不由一跳,抬眼看去,便见进来的是个面白无须的宦者,绫罗裹身、面上还涂了脂粉,一进屋就带来一阵淡淡香风。
他快步走到杨玉环面前,躬下身子,“娘娘。”
“力士来了。”杨玉环没有起身,保持着斜靠在椅子上的姿势,幽幽地注视着他,“是否陛下催促了?”
“并未。”高力士连忙垂下头道,“只是老奴不放心,赶来瞧瞧。”
“那白绫不堪用,已经断了,换一
条吧。”杨玉环淡淡道。
“老奴万死!”高力士砰地一下跪了下去,朝杨玉环磕了个头,“陛下实不忍见娘娘香消玉殒,奴婢等亦感同身受。那白绫既然断了,便是天意。天意如此,老奴斗胆,恳请娘娘诈死,离了此地,待诸事安稳,再图后事。”
六军哗变,是必然容不得杨玉环继续活下去的。便是陛下,亦无可如何,这是杨玉环唯一的生路了。
但高力士是皇帝的心腹,能说出这一番话,也大出杨玉环的意料。她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个似哭死笑的表情,但旋即便受敛起来,淡淡道,“纵然力士有护我之心,只怕重重军阵之中,难以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