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话,脸上也满是尊敬,顿了顿,又道:“我听到你被罚了,就想来见见你,可惜进不了宫,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递进宫里的帖子都被拒了。”
一旁的尤姑姑接过春喜端来的茶盘,将茶水摆在崔盼妍面前,道:“哎哟,崔三娘子,那些个帖子啊,一般都是过了承恩殿那头,若太子殿下同意了,才会送到宜春宫来,若不同意,宜春宫是不知道到底有谁递帖子来的。”
陆云檀顺着尤姑姑的话点头。
“这样……无碍,”崔盼妍眼睛似乎有光,“我无法进宫来见你,愁了好些日子,去派人打听,得了你出宫回府的消息。我想着,宫里的门我进不去,平南侯府的门难道我还进不了吗?”
陆云檀被这话逗得眉眼一弯,眸中染上一层笑意。
“檀娘,你笑起来真好看。”崔盼妍眨巴了眼,忍不住道,“我还给你带了点东西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你人来便好了,怎的还带东西,使不得——”
“哎,上你们侯府的门,总得带点礼,一些个我给你母亲了,但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我拿来给你的,不是些贵重玩意,”崔盼妍手挡在嘴边,放轻了声说,“最值得一说的是我从我二哥那儿拿来的好些话本,你回宫后若没事干,可看着解解闷。”
陆云檀眼睛一亮,可又马上黯淡下来:“我不能看,若被殿下发现了,恐怕又是一顿责。”
崔盼妍拍手哎呀了一声,看了眼一旁的尤姑姑,低声道:“你就藏起来,殿下还能一个一个殿搜过去?”
“崔三娘子,我们殿下对娘子看管得可紧了,若被发现看些什么闲书,娘子指不定还真就被说上那两句,我们娘子的性子,被殿下说上那么一两句,心里也是难受的。”尤姑姑在旁笑道。
这也看得太紧了些,谁之前传的谣言说太子殿下不管的。
崔盼妍心里嘀咕了一句,又爽利地摆摆手:“好啦好啦,姑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不给这些,今儿主要也不是为送这些,是给你家娘子送帖子。”
“什么帖子?”陆云檀问道。
“自然是我邀你出游的帖子。”
崔盼妍从怀中拿出一张小小的金箔帖来,手指按着面移到陆云檀的手畔:“正值年关,京内各处坊间的灯会也越来越热闹,近些日子办得最好最妙的,就属曲池坊那儿,你今夜要不与我一道前去?”
陆云檀一直待在宫内,就算出宫回府,也一直都在府上的。
回想起来,京内各式各样灯会的记忆,似乎只在八岁之前,那如今想来,都已经模糊至极了。
但她还记得,以前都是哥哥陆铮带她出游,每每出游她都盛装打扮,什么簪环首饰最新式好看,她就戴哪些,惹得哥哥一直拿话逗弄取笑她。
那些玩笑似乎还在耳边,陆云檀的唇边不自觉多了一抹笑意,点头应了崔盼妍的邀约。
陆云檀答应了,崔盼妍很是高兴,没坐多久先回了趟府。
傍晚时分,陆云檀去正院与薛氏说了一声,再去正门,这时崔家的软轿已到了。
软轿前,两匹骏马。
马上还有两名贵公子,其中一名极为秀气。
陆云檀定眼一瞧,发现正是崔盼妍。
她扮了男装,活脱脱一名小郎君,爽朗笑着指了指自己身旁的高大俊朗男子,朝陆云檀道:“檀娘,这是我二哥,崔元翰。”
“陆二娘子好!”崔元翰手握马鞭,向陆云檀抱拳朗声道,“那日多谢陆二娘子救了三娘,我们崔家上下感激不尽!”
这妹妹道谢,哥哥又道谢,陆云檀真是被崔家弄得不好意思极了,回礼道:“郎君客气。”
崔元翰本还想多说几句,被崔盼妍用拍了下:“行了,二哥,檀娘怕生,你可别吓着人家。檀娘,你进轿吧,我们出发。”
一行人前往曲池坊。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周围越来越热闹,马车与轿子也行驶得越慢。
喝道声、马蹄声、叫卖声等嘈嘈杂杂,络绎不绝。
陆云檀干脆下轿,崔盼妍与崔元翰也下了马,那逛处便多了去了,不少铺子与酒楼茶肆,条条街巷都有璀璨灯笼,而最为梦幻的,则属曲池沿畔。
漫天灯火照耀宛若白昼。
曲池上画舫相接,岸畔楼阁参差。
雕梁画栋,丝幛绮窗,香雾缭绕,是仙境一片。
见到这么一番仙家场景,陆云檀突然想起,她与殿下第一次见面,也在灯会上。
十六岁的殿下,就有着绝世无双的俊朗。
那年曲池灯会上,他那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不过轻撩了下帘,使得面容微露,而露出的那一刻,喧闹的全场似乎静默了一片,静默的那一片人群,无不在看他。
十六七的少年,各有各的俊朗,或有风流恣意,倚笑栏杆红袖招,或侠胆正气,银鞍白马意气归,也有温文尔雅真君子。
但殿下不同。
殿下的俊朗,是沁着清冷,裹着尊贵。
而那清冷与尊贵中,每一分都氲着九重天上的仙气,遗世而独立。
那一年,陆云檀躲在哥哥身后,看到殿下的那一面,她足足愣了许久。
如今回想起来,还记清晰感受到心口的震撼。
“檀娘,快上来!”崔盼妍的唤声叫醒了发愣的陆云檀。
陆云檀回过神,跟着她上了崔家的画舫。
上了画舫后,崔盼妍不知从哪儿拿出三个不同样式的花灯,冲陆云檀道:“喏,你挑一个,我二哥不知道从哪儿赢来的,藏在这画舫里,你若喜欢,都拿走也行。”
“哪有都拿走的道理,我挑一个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