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出宫极为不便,而就算要带娘子出宫,娘子向来也不与殿下在同一辆御驾马车内,毕竟娘子坐上御驾马车不合身份,所以二人在同一辆马车的情况少之又少,但今日,不仅坐在一辆马车上,而且那姿态……
这还是尤姑姑第一次见殿下与娘子这般亲密的举动。
尤姑姑笑道:“娘子在车上睡着了,枕在殿下的膝上睡呢,殿下竟也让了。”
杨尚仪一听这话,也惊喜道:“怪不得方才你偷笑成那般,原是这件喜事,娘子与殿下亲近那是最好了,我们平日里辛苦劝说也没白费,娘子看来是想开了,知道要与殿下亲近些才好,虽说明年便要出宫,但谁知道这半年内会发生什么。”
“什么叫偷笑,你这话说的。不过眼见着,也不一定真是亲近了,毕竟今日娘子到底是受了大委屈,情绪波动大,又累着了,殿下心软让娘子靠靠也并非不可,指不定明日就回归原样了。”
杨尚仪道:“我们不了解殿下,难道还不了解从小带大的娘子?以我们娘子的性格啊,她不愿靠着,怎么都不会有你今日见的这一场面,看来是想通了。”
尤姑姑抿笑不语。
第17章 丹霞山,你想去吗?
◎我想去的。◎
次日朝会结束,朝中众臣皆回各衙门。
尚书省位于承天门大街东侧,中书、门下二省之南。
尚书左右仆射郑合敬与崔时卿从宫城永安门而出,过皇城第一横街,走于安上门街,到尚书省都堂中。
刚回都堂,左右丞便将这两日省内事务以轻重缓急排列呈上。
当崔时卿看到司封司递上的荫封名单时,特地细看了一番,继而眉头紧皱,将名单往郑合敬那侧推了推:“郑老,且看看这个。”
“这不是今年朝中的荫封单子吗?”
郑合敬拿在手中,往前眯着眼看了一遍:“确实是六人,没有什么问题,荫封人数早已定下,也没什么可以商议的点,望渊,我们将名字报上去即可。”
“其余人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陆珏……”
崔时卿向来也是个爽快的性子,便直说道,“不瞒郑老,今早我听到昨夜平南侯府对太子殿下大为不敬,殿下恼怒,将其关在了十率府一夜,到如今还未放出,其父如此,我认为其子目前不得享此殊荣。”
郑合敬听这话,将名单覆在了一堆折子上,会心一笑道:“原来是这事,平南侯陆承昌职在鸿胪寺,官为鸿胪寺卿,鸿胪寺政令仰承尚书礼部,陆承昌这一官职还是礼部郎中孙长德推荐而得,难怪今日这孙长德神情颇不对。”
不过哪里是神情不对。
简直是脸色煞白,半截身子都颤颤巍巍的,朝会后李明衍不过问了他点其余事,整个人都快倒地了。
郑合敬与崔时卿也都看在眼里。
“恐怕回去得喊大夫,郑老,你且等着收他的假呈罢。”
郑合敬连连摆手道:“这点小事哪里能让他请,请不了请不了。望渊,言归正传。”
话锋一转,郑合敬那向来和善的眼神透着几分严肃:“昨夜之事发生,平南侯府此子确实不应再出现这荫封名单上,本就是殿下所给恩典,再收回去也无妨,他们也太过放肆,要想荫封,老夫的这关过不了。”
崔时卿一听这话,一愣,失笑道:“郑老啊郑老。”
这对殿下的维护之心,至少省内无人可及了,恐怕他方才不提,郑老也迟早要说出来,只是还顾及着他的面子。
圣上虽对殿下不喜,可朝中不少老臣,就如郑合敬等人,对殿下极尽尊敬与爱护。
尚书省吏部衙门。
吏部郎中周石林收到了退回来的荫封名单,扫了一眼便知平南侯府的陆珏被剔除了名单,正巧负责此事的司封郎中吴用在一旁。
周石林将名单递给吴用:“那你便回去重拟一份再交到都堂罢。”
“是。”吴用接过名单回道,但也不立马回去,而是笑道:“我等拟定名单时也猜到此事了,不过我等没这个权利去留,还是将名单按照原样交上去,不过周大人,说来这平南侯府的二娘子不是还在殿下宫中?殿下总得顾及着她,顾及一下平南侯府的名声与荣宠罢,怎的……”
难不成真如传闻所说,殿下对这陆娘子一点都不上心?
周石林慢悠悠回道:“谁说平南侯府的名声与荣宠便在这陆珏身上,顶上还有个呢。”
吴用被这一话一点,立刻转过弯来,回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平南侯府还有个大郎君,糊涂糊涂,那周大人,我先回去将名单拟出来,等下便上交。”
周石林嗯了声,让吴用走了。
到了晚间,关进十率府的陆承昌被放了出来。
一天一夜担惊受怕着自己会获罪,陆承昌睡觉都合不上眼,顶着乌青的双眼与憔悴的面庞回了平南侯府。
一回府,便感受到了府中阴云密布的惨淡气氛。
薛氏眼睛红肿,见着陆承昌像是见到了救星道:“侯爷,您终于回来了。您还有没有事,身上可有受伤?”说着,绕着陆承昌转了一圈。
“我无事,殿下恐怕只是想给我个教训,并非真要定我罪。”
陆承昌皱眉道:“可你怎么回事,我回来是件喜事,你怎么满脸愁容?”
薛氏眼泪又掉下来道:“侯爷,您回来我怎会不高兴,只是今日荫封名单下来了,没有珏儿的名字,听到消息后,我便差人去打听,说是今年荫封名额已满,等来年若有空缺,再补上。”
陆承昌脸色灰白:“补上?恐怕是补不上了,每年荫封人数早就定好,今年名额已满,难道明年后年便有空缺了?不可能的,看来珏儿的名字已经被划去了。”
薛氏本来抱着一丝希望,只期盼侯爷回来还能想想办法,可听侯爷这话的意思好似已经没有办法了。
“放开,不要拉着我,事情因我而起,陆云檀想要伺机报复让她冲我来,何必整这手段,”陆云玥冲进大堂,甩开了一直拉着她的婢子,脸上还带着哭过的痕迹,眼中满是倔强与怨恨,“我去向殿下请罪,再去给她赔罪,都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惩罚哥哥?”
“胡闹!”陆承昌皱眉大声呵斥道,“你说的什么话?”
这一呵斥入耳,陆云玥眼圈又一红,撇过脑袋委屈道:“我说的哪里错了,当时她在船上说娘亲坏话,我就想教训教训她罢了,后面的事我自然是不想的,可谁知道她竟在殿下面前装委屈,现在事情弄得这般遭,她不就是挨了几声骂和一巴掌吗,大不了我还她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