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老早就猜到了她会有此一问,幽幽叹气道:“这便是此镜的第二个作用了。”
“勘破尘妄,窥探天机。”
“是妄,也破妄。”
“据我所知,镜面越完整,镜中所示的内容便越发地清晰……咳咳,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飞星盟的人才想方设法地想要将其收集起来。”
“原来如此。”明黛点点头,又忍不住问,“此物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有如此逆天的作用。”
应老摇头:“关于此物的由来,如今也尚未有人知晓。但有人推测……或许是上古遗留之物。”
“相传昆仑九天之上的昆仑天宫中,本有一面神镜,拥有沟通天人两界、破开时空间隙消除一切魔障的神力,但自从神魔大战之后,上神陨落,那些宝物也不知所踪。”
“说到底,传说终究只是传说。”
他慢吞吞地说着,言语中透露出几分感慨。
“当年,我应氏族人窥破一丝天机,偶得此镜半面,也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些有关于未来的事情。”
明黛:“魔?”
应老苦笑,也没说是或不是,只叹气道:“灵宝现世,势必引发诸多纷争。”
“因恐天下大乱,故而并未将妄镜一事四处声张,只告知了蓬莱阁,却不曾想……唉。”
“多年来,我们一直将其藏在禁阁暗中保管,防住了豺狼虎豹,却未能防住家贼宵小,以至于最终还是没能避开祸端……”
说着说着,他忽然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显然是被族中子弟的所作所为给气得不轻。
可说来可笑,应承安之所以会转投飞星盟、包括其他与宋寄词合作的人在内,他们会选择走上这条路,几乎都逃不过一个“妄”字。
言及此处,空气忽然沉默下来。
好半晌,明黛又才开口问:“所以……?”
应老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无论如何也绝不能让飞星盟的人集齐所有的妄镜碎片,否则天之将倾,灵界也将不复存……”
他话还没说完,窗外竟是凭空劈下一道惊雷,紧接着他便哇地一声吐出血来,血迹浸润床榻,触目惊心。
“前辈?!”
明黛心头一惊,连忙上前将其扶起,还未来得及过问,便发现对方体内的灵气竟是再度□□起来,甚至比之前更甚!
那异动来势汹汹,无论是取药还是唤人恐怕都来不及,明黛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打出一道灵力护住对方心脉。
“前辈莫慌,我助你调息!”
心脉、丹田、识海,乃是修士的三大命门,正常情况下都会有自我防御机制,寻常人不得靠近。
成年修士更是如此。
但此时此刻,明黛却是毫不费力地便将自己的灵力打入到了对方体内,其虚弱程度可想而知。
明黛:“凝息屏气。”
她闭上眼,操纵着自己的灵力在对方的经脉内游走,企图帮他驯服那暴虐的灵气,可当她上手之后,明黛才发现,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对方体内的经脉几乎已经干枯成木,灵气不得吐纳,便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将那木化的经脉撞得寸寸碎裂,最后从缝隙里喷薄而出,四下散溢!
哪怕明黛哪怕能够将其体内的灵气安抚下来,却也没办法阻止灵气外泄。
失去了灵气的滋润,他的经脉越发僵化,就像是一根根木刺,深深地扎进五脏六腑之中,使人呼吸都变得困难。
随着灵气的不断流逝,他的修为更是层层倒退,堂堂一家之主,竟是只剩下了筑基修为,甚至连云时都比不过。
更要命的是,明黛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正在急速地衰老。
明黛:“怎么会这样?!”
应老苦笑摇头:“小友莫要浪费灵力了,此乃命定的劫数……药石无医、咳咳……”
明黛:“劫数?!”
应老没再说话,却从衣袖中取出一个东西,颤颤巍巍地塞进她手中,包着她的手、使她不得不攥紧。
明明他整个人已经虚弱到了不行,一双手却出奇地有力,紧紧地握着明黛的手,甚至让她都难以挣脱开来。
“这是……”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却只看见一双苍老的手和一个锦囊,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有些硌手。
“……是妄镜。”
应老的嘴角与胡须挂着点点血迹,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破旧的风箱,呼吸不断加重,声音却越发虚弱,几乎快听不清。
“当年,我遵循约定,将那半面妄镜藏入库中……原本打算一分为二,却因一瞬失手,不小心将其分成了三份……”
事情发生之时,应老其实并没有想太多。但应家向来信奉命理八卦,相比起偶然,他更愿意相信那是天意。
于是他索性将计就计,将那碎片三分而藏,多年来更是守口如瓶,就连嫡传弟子也未透露。
不曾想,正是因为这一次无心之失,才让应家在危机来临之际保住了一条后路。
当年应家所得的那半面妄镜,如今被一分为三,其中一片已经被飞星盟强行盗走,一片被岷玉一家带至凡间界,至今下落不明,只剩这最后一片还藏在他手中。
但倘若有朝一日,魔族之人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