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意挑眉,哦哟,这日天日地的家伙竟然还只是个奶娃娃吗?
“说。”
奶娃娃顿了顿,回答他刚刚的问题:“是哦,我吃下了太多了魂魄,现在好涨,但是吐又吐不出去,好难受。”
“忘川和它的手下讨厌死了,打得人家体内翻江倒海,想吐又吐不出来。”
“难受难受难受……”
眼看这小不点要变成复读机,云不意赶紧打住:“想吐不能吐的经历我也有过,知道有多痛苦,你不用重复了。那些魂魄本也不是你该吃的东西,有这一遭算你活该。”
鬼藤壶仅存的藤蔓蔫蔫耷拉下来,尾巴也不晃了。
云不意冷眼瞧它,见它不反驳不狡辩,老老实实接受控诉,便接着说:“不过,如果你将吃下的魂魄全部吐出,我可以跟老船夫他们商量,减轻对你的惩罚,你看如何?”
鬼藤壶摇了摇尾巴尖,糯糯地说:“人家自己吐不出来,要帮忙……”
“怎么帮?”云不意问,“忘川那种帮?”
“忘川那种……可以是可以,但耗时太长了么,而且过程很不舒服,人家不想要。”鬼藤壶拧了拧身子,仿佛是在撒娇。
秦方和老船夫几人不知道他们的交流内容,被鬼藤壶突如其来的怪异举动惊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两个引渡鬼还在小声叨叨。
“这只鬼藤壶是在撒娇?”
“噫……好吓鬼的假设。”
云不意没理会旁边的动静,问鬼藤壶:“那你想要用什么方法?”
“当然是用你的天赋能力,净化。”鬼藤壶乖巧地和盘托出,“那些鬼魂怨气太重,我消化不了,你净化他们的怨念后……”
云不意斜他:“你就能消化了?”
鬼藤壶幽怨道:“我就能把他们吐掉了。”
有忘川在前,把它剃成光头的狠人犹在虎视眈眈,它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当着他们的面干这事儿啊。
鬼藤壶是杀不死,可杀不死的特性有利有弊。毕竟茁壮成长是活着,被片成一罐连着根的泡藤片也是活着。
让它活成后者的样子,它还不如去死。
鬼藤壶的心灵处于敞开状态,云不意能感知到它所有想法,哪怕只是一闪而逝的念头,所以着实被“泡藤片”三个字秀到了。
无语归无语,这傻藤说的倒都是真话,可以一试。
但问题是……
云不意为难道:“我的净化天赋等级太低,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等级低?怎会!”鬼藤壶惊讶得心声音量都拔高了几个度,“我从未见过如此纯粹强大的净化能力!若是方才我苏醒时,你用这能力给我来一下,我肯定马上就清醒了!……也不至于挨那一顿混合毒打。”
嗯?!
云不意愣了愣,心灵链接断开。
秦方见他神色有异,忙问:“如何?鬼藤壶怎么说?”
老船夫三鬼也目光灼灼看了过来。
云不意定定神,将鬼藤壶的提议复述给他们,只是不知为何,隐去了它评价自己净化能力的那句。
“这小东西倒是精明,可以一试。”老船夫抚着胡须颔首,“如果这招管用,以后再逮住鬼藤壶,逼其吐出魂魄,便不必再像现在这样麻烦了。”
秦方道出和云不意相同的顾虑:“万一净化过后,它将那些魂魄彻底吞噬了该如何是好?”
“放心。”老船夫再度露出那种宛如秋天的第一缕/核/爆闪光般温暖的笑容,“我等在此,它不敢的。”
引渡鬼沉默点头,忘川也拍来一个浪头表示同意。
既然专业人士都赞同这一提议,秦方不再多说。各家人知各家事,他搓了搓云不意的叶子,问:“你能行吗?”
云不意犹犹豫豫地点头:“我试试吧。”
他的两大天赋,观执常用,而且帮过他不少忙。净化少用,因为平常用不到,加上最多净化净化空气和小点儿的水池,遇上长满浮萍的大荷花池就歇菜,所以他一直觉得这个技能等级很低,还有非常大的进步空间。
但照鬼藤壶的说法,自己的净化天赋是它见过最强、最纯粹的。
究竟是鬼藤壶没见识,还是他以前低估或者错用了这个技能,试试就知道。
想着,云不意将主茎拉长半米,舒展三片叶子,枝条如水流般游到地上,缓缓铺开,灵力流转过全身,亮起晶莹剔透,如翡翠般的绿意。
秦方与老船夫三位忽的神思一恍,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斑斓的色块构成了天空与大地、海洋与沙滩。
风是有颜色的,打着卷儿从他们眼前飞过,或旋转,或跳跃,或如日月高悬大放光彩,再折成纸鹤轻盈地飞跑。
绚丽光线自头顶照下,如丝如线,构筑成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既如万花筒,又如彩虹镜。
棉花糖般的云朵在海底飘卷,色彩明丽的鱼群在空中悠游。青蓝色的树从海里一直长到天上,长进云霞间,托起太阳,挑着月亮。
他们依稀听见一段吟唱,也许是来自远洋深海,也许是来自天外之天,清澈空灵,悠长悦耳,用着听不真切的曲调和神秘预言,散发令人心神宁静的力量——
秦方对这力量可熟,一边惬意地眯眼,一边还能保持清醒。
每天早上仆役们打扫完房间,云不意都要带着这股力量在自己、他和秦离繁屋里转一圈,美其名曰净化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