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难养……”冷天道想了想,屈指轻叩桌面,“考虑过让别人代养一段日子吗?”
“……?”
秦方一愣,还未反应过来,秦离繁就鼓起面颊瞪冷天道,可惜圆圆的眼睛让他看起来一点气势都没有。
“不要!”秦离繁的声音轻而坚定,抬手虚环住瓷盆,那表情,简直把“不要抢我的小伙伴”写在?了脸上。
秦方失笑:“阿意是?我这?傻儿子的命根子,你?别打他主意了。想养灵草还不简单,以?你?之能?,要多?少灵草还不是?手到擒来?”
被拒绝得毫不迟疑,冷天道眼神黯淡了几分,恹恹地支着下巴,垂眸看陶炉里鱼眼似的泡沫:“那就罢了。”
灵草虽多?也易寻,可他只想要云不意。
秦离繁见状,微微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厚道,便灵机一动提议道:“要不先生您跟我们同行?,这?样就能?天天看到阿意了!”
冷天道扫了他一眼,眼底漾起浅浅的笑意,旋即转脸,分给秦方一抹冷若冰霜的余光。
当?爹的不怎么样,养出的儿子却还不错。
秦方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自己又挨骂了,于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冷先生是?认为我儿的提议不可取?那等阿意醒了,我们就此别过。”
冷天道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到墙角拿出一捆阴干的竹子,熟练地削开裁成细条,用来编灯笼。
和在?桂村时的笨手笨脚相比,他此刻的熟练程度已经不逊于那些?做灯笼的老师傅。
将竹篾弯折编出两只兔子耳朵,冷天道用一种?平淡中略带欠揍的语气说:“没有我,你?算不出下一条关于林葳的线索。”
“拿正事?威胁我?”秦方指指云不意,“不怕阿意对你?留下坏印象?”
“无妨。”冷天道耸肩,“反正他一定会同意我与你?们同行?。”
两个加起来将近一千岁的“老”男人相视一笑,笑容中刀光剑影电闪雷鸣,充满了可以?但是?没必要的较劲气息。
秦离繁也不明白一个玩笑怎么能?演变成如此局面,想来想去认为大概是?所谓的好胜心作祟,于是?摇摇头,蹭到云不意身旁一起晒太?阳。
他靠着窗框打量云不意,即使缩成一团也可可爱爱,浑身的绒毛像炸开的刺,看着唬人,摸上去却是?软的,跟云不意的性子很像。
打量了一会儿,秦离繁忍不住微笑。
他家阿意这?么可爱,讨人喜欢也是?理所当?然。
……
“哈——欠!”
云不意这?一觉足足睡了两天,才在?第三天的清晨被湿润的风吹醒。
他蜷缩的枝干缓缓舒展,叶子如花瓣一般绽放,主茎一气儿长到半米高,含羞草叶都长成了芭蕉叶,尽情呼吸着清新空气。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从旁边伸来,沾着点点竹香,轻轻蹭过他先前被雷电劈得焦黑的叶子边边。
就像伤口?上的新肉被人摩挲过去,云不意浑身一抖,痒得叶尖都往里卷了一截,赶紧推开那只手。
“恢复得不错。”
冷天道从窗外竹影下走来,伞柄斜在?肩头,绘制着青色鸟儿的伞面在?云不意身前投下阴影,那大片如火焰燃烧的羽毛背光也亮得出奇。
看见好好一个帅小伙儿被绿光笼罩,云不意那不存在?的三叉神经又开始隐隐作痛。
“你?伞上画的这?是?……青鸟?”
“嗯。”冷天道颔首,雨水洇湿的几绺碎发在?他额前晃动,浓黑的色泽愈发衬得他肌肤胜雪。
他把雨伞掉了个面,将伞上那只托着长长尾羽的高贵鸟儿完全?展露在?云不意眼前,一双碧蓝的眼睛在?晦暗的雨天也熠熠生辉,所谓画龙点睛,倒真把它衬得像活了过来。
云不意调侃的话顿时咽了回去,只想给这?位把青鸟画成凤凰的画手磕一个。
“这?把伞你?上哪儿买的?发个链接……不是?,给个店名!”云不意探出嫩绿的新枝勾住冷天道尾指,撒娇似的拽了拽,“我也要买一把!”
冷天道反手捏住枝干尖端的小小叶片,将伞上的露水甩干,合拢放在?窗台上。
“不用买,这?是?我画的。”他抚了抚云不意的主枝,像是?在?摩挲他的脑袋,“喜欢就送你?了。”
闻言,云不意的身体比脑子转得快,六七根枝条“嗖”地蹿出,真正意义上的七手八脚地搂住了那把伞。
但回过神来后?,他还是?矜持地清清嗓子:“无缘无故的,我怎么好收你?的礼物。这?样吧,我拿东西跟你?换怎么样?”
冷天道微微眯眼,似笑非笑:“好啊,你?要用什么来换?”
“嗯……”
云不意登时被问住了。
钱帛财物他倒是?不缺,只要一句话,秦方和秦离繁就会成箱成箱地搬给他。
可说到底那并不是?他的东西,用这?些?来换,普世价值上倒是?足够甚至有所富余,但他心理上总感觉不值。
云不意琢磨半晌,挫败地一垂脑袋,勾着冷天道尾指的细枝晃了晃:“我不知道能?拿什么来换,要不你?自己挑?”
“秦方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你?却半点儿也没学会。谈交易,最忌将主动权拱手让人。”
冷天道屈指弹向云不意的主叶,“啪”的一声,又响又脆,语气里带着温吞的教导意味。
他说的有道理,但云不意不听。
云不意才不管什么交易什么主动权,他只是?一株头脑简单的含羞草,得了教诲,也只主动凑过去贴着冷天道的脸蹭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