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秦离繁拎着衣服蹦跶起来,落地时脚下忽的一崴,扑到?了父亲怀里。
“乱蹦什么。”秦方无奈,“可?有伤到?脚?”
“没有。”秦离繁转了转脚踝,隐隐作痛,但?不严重,“我心疼你的新?衣服么,用料和绣工都好贵。”
秦方把?他按坐回去,拾起滚落在地的话本?拍了拍,也不嫌弃地上脏了,随意坐在他身旁。
“一点小钱,不必挂碍。”
秦离繁鼓嘴:“阿爹,你这样说话容易被打呢。”
秦方轻笑,长睫缓缓垂落,掩去眸底一闪而逝的暗色。
另一边,冷天道走出?衙门,脚边跟着玉蘅落,肩上扛着比巴掌高不了多少的苗状云不意。
云不意仰头打哈欠,幅度大得三片叶子好悬没从枝干上倒折断开。冷天道瞄他一眼,伸手托了一把?,才没让他逛街未半中道崩殂。
这三人……三个?非人一大早便去了一趟衙门揭悬赏令,然后将冷天道昨夜算出?的关于见诡组织成员的线索交给衙役。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衙门的人就分成几队外出?,朝不同方向而去。有的去确认水荇镇附近的线索,有的把?消息上报,并?到?其他城镇求援,忙而不乱,显见得官府管理能力不错。
云不意在冷天道肩头蜷成一团,阳光下茎叶上的绒毛纤毫毕现?,蜷缩起来就像一颗银绿色的毛球,毛绒绒的,可?可?爱爱。
他嘟囔道:“虽说不干掉林葳,咱们再怎么举报都是治标不治本?,可?我也不想?放任见诡组织的人作恶,能逮住一个?说不定?就能少死一位无辜的人。”
清晨的道路上人来人往,走在他们身前的是一对母女,女儿?趴在母亲肩上,手里拿着一只风车吹啊吹,风车边沿缀着铃铛,叮铃铃响个?不停。
玉蘅落的目光追逐着转动的风车:“组织里的成员多是生活困苦的底层人,让官府介入也好,或许可?以将他们导上正途。”
冷天道微微一笑,语调温和地泼冷水:“人之执念有多可?怕,你们应当早有体会,我不建议你们怀有过?多期待。”
“人要心怀希望。”云不意睨他,“很多人都是依靠一点希望活着的。”
冷天道耸耸肩,从善如流地改口:“好,我赞同你的意见。”
毛球云不意膨胀了一圈,郁闷的:“敷衍。”
冷天道笑着拍拍他,底下的玉蘅落瞥见冷天道的笑容,再次幻视自己的兄长。
唉,真好啊。
三“人”在街上逛了一圈,回别院时冷天道左手提着早饭,右手提着竹篮,篮子里放有刚从集市买的新?鲜的竹笋和木耳。
本?来摊子上还有菌子,冷天道想?买一点炖汤,却被云不意和玉蘅落“委婉”拒绝。
经历过?上个?鬼蜮之后,他们这辈子都不想?碰菌子了。
云不意还买了风车和糖人。风车给眼巴巴盯了一路的玉蘅落,糖人则是带给秦离繁的。
他要留在家里陪秦方,错过?了这次逛街机会,这是云不意给他的补偿。
庭院里花影扶疏,草木深深。
秦离繁坐在其间看?书?,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去,看?见玉蘅落叼着风车小跑进来就笑了。
秦方优雅地倒茶:“二公子居然喜欢这种孩童玩意儿??”
玉蘅落轻盈蹦上石桌,在秦离繁手边趴卧下来,用爪子拨弄着风车,拨出?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倒不是喜欢。”他弯起圆圆的猫瞳,“追忆过?往而已。”
云不意舒展叶片,从冷天道身上蹦下来浮在半空,小精灵似的绕着秦方飞了一圈。
秦方递一杯热茶给他:“怎么?”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宁州,抄林葳的老底?”云不意元气满满地问,仿佛给他一把?铲子,他就能学愚公移山,连夜过?去把?昏云山铲平。
秦方问:“你的身体恢复了?”
“不就消耗了点灵力吗?睡一觉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说着,云不意在他眼前连续翻滚十五六圈,证明自己现?在生龙活虎,能打十个?。
“那便明日出?发吧。”秦方好笑,屈指在他身上轻轻一弹,他就像小炮.弹似的飞了出?去。
冷天道抬手接住,将他捧在掌心:“此行宜早不宜迟,这回我们要赶在他行动之前,打乱他的下一步部署。”
秦离繁与拨弄风车的玉蘅落对视一眼,点头同意。
“了解。”
云不意晕乎乎地爬起来,甩甩叶子,应过?冷天道就朝秦方扑过?去,报刚才的“一弹”之仇。
……
是夜,夜黑风高。一轮纤瘦的月牙挂在云间,若隐若现?。
寒风吹起庭前的落叶,“啪”一声撞在窗上,顺着缝隙飘进屋内,晃晃悠悠地落在榻边。
“叮铃铃——”
四周忽然响起一串清脆铃声,带着空幽的回声,仿佛这里不是木石垒砌的房屋,而是滴水声震耳欲聋的溶洞。
秦离繁平躺在床,鬓角的发丝被吹到?面上,勾住弯弯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