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声 第66节(1 / 2)

行云声 温三 3095 字 6个月前

她抽出赵欣燕腰上挂着的剑,恐吓似的将其对她的脖子比了比,赵欣燕果然面露恐惧,声音发颤道:“你不能杀我!你也不敢杀我……若你能杀我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奚茴有些惊讶地抬眸看向她,似是不解反问:“是吗?为何我不能杀你?”

    “我是行云州赵氏嫡女,是岑长老的亲徒,你若不是忌惮行云州也不会用那种挑拨离间的小伎俩使我与荀砚知离心,只要你忌惮行云州,便不能杀我。”赵欣燕越说越坚定想法:“奚茴,你生来不详,如今身边又跟着一个能毁天灭地的妖物,还能轻而易举地抓住我,你必然很得意啊。不过你也别忘了,岑长老已经在来轩辕城的路上,恐怕今日就会到,而你的罪行我统统告知给行云州,只等着他们来收拾你吧!”

    “到了这个地步,你竟还能与我嘴硬。”奚茴摇了摇头,也不知赵欣燕哪儿来的勇气:“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我能杀其他行云州人,怎么就不敢杀你?”

    赵欣燕冷哼了一声,瞪向奚茴:“你终于承认了,两位师兄与徐菱都是你杀的!便是我在谢灵峙面前说破了嘴他也不肯相信,这回总能信我了。”

    赵欣燕说完这话,奚茴便将视线落在树后云之墨的身上,云之墨本双手抱臂一副悠闲姿态,对上了她的目光后闲散地伸手一指,奚茴才瞧见赵欣燕腰间挂着的传声符。

    原来不光是她要拿赵欣燕,赵欣燕也在防备她。

    奚茴笑了笑,道:“那两个死在万年密林里的,是他们要杀我在先,若我不动手,死的就会是我。至于徐菱我可就不知道了,或许是哥哥看不惯她欺负我所以替我出手解决一个麻烦,但不论怎么说……他们在我这儿都是死有余辜。”

    “是他们死有余辜,还是你心狠手辣?”赵欣燕呸了一声:“你惯会骗人,装模作样是把好手,你那姘头杀人不眨眼,你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奚茴闻言,眸光微亮,不以为耻反而露出笑容喜悦道:“这还是我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了句人话,便承你吉言,我俩就是天造地设了。”

    说完,奚茴也不看向赵欣燕,只略弯腰对着赵欣燕腰间挂着的传声符那头道一句:“两位长老,你们还要多久才能来啊?也不知……能不能在天亮前赶到。”

    赵欣燕浑身一颤,她没想到奚茴轻而易举发现了她设的局,如今她也逃不掉,原以为能借此机会套出奚茴承认她过去的罪证,没想到对方看穿了她的意图也没阻止,甚至与传声符另一边的二人打起招呼。

    她到底要做什么?

    赵欣燕不解,又恐惧。

    只见奚茴将传声符撕碎,轻飘飘地洒在了地面上,再看天光渐明,她才走出结界,连一个眼神也没留给赵欣燕。

    就让她在恐惧中猜测吧,猜猜看,奚茴到底有没有胆子在岑碧青与张典都知道赵欣燕落在她手上时,还冒险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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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砚知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此刻临近日出,他的视线越发模糊,回头也只能看见一抹轮廓,黑白灰交错的世界里,朦胧的人影慢慢走近,站在他的身旁。

    “奚茴姑娘来了。”荀砚知盘腿坐在地上,以僧人打坐的方式等待阳光来临。

    奚茴没与他一起坐下,只是看着云层翻滚的天尽头,感叹宁古寺真的位于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峰,放眼望去轩辕城连带着周围村镇都一览无余,火焰烧着的天空尽头,仍有一片蓝白,那是天空真正的颜色。

    “你知道你那条狗当年是跑到这儿来寻死的吧?”奚茴道:“所以你也假借采草药的名义往山上走,又因眼盲看不见摔下了山崖,是活够了想寻死,又怕旁人与佛祖责怪,是自杀,也是意外。”

    给一个合适的理由,将自己放在危险环境中,他不知左右哪边是悬崖,也在用心寻找草药,可荀砚知的心里始终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寻到了草药就要下山了,寻不到的话,或许能够解脱。

    那只是一瞬间产生的念头。

    奚茴知道,是因为她看见了荀砚知死亡的全过程,她也看见了他有一次距离草药仅几步之遥又转身摸去了另一个方向。

    或许只是巧合,她也只是猜测。

    荀砚知轻声道:“奚茴姑娘真的很聪明。”

    “比不上你聪明,荀砚知,这一回是我着了你的道。”奚茴昨晚看见月圆,听云之墨说今天或许就是中秋,才想明白了许多她先前不解的点。

    此刻的荀砚知,又一次走上了山顶悬崖旁,他又给了自己一个合适的理由,这次他要奚茴帮他完成这一切。

    第64章 烈阳之风:十二

    ◎你的确不曾与鬼使结契。◎

    奚茴与行云州不是一类人, 可荀砚知与行云州也不是一类人。

    一个被人人传颂的白龙僧人的故事里,其故事主角的内心并非天生纯善。

    贪嗔痴恨爱恶欲,是人之七情, 也是佛家忌讳的秽根,荀砚知自幼被抛弃, 又自卑敏感, 有许多情绪在童年时期有小狗陪伴而化解, 长大成人后却找不到可以释放的办法, 于是他选择解决自己以解脱。

    宁古寺的师父说, 不是所有人生来就是善良的,也不是所有人能彻底摒除七情带来的困扰,被人抛弃就是会怨恨, 被人嘲讽就是会嗔怒,有了名望会有欲,有了陪伴会有爱, 这些都是凡人应当拥有的感情。

    可他们是佛门弟子, 修身前提是要修心。

    他曾举过一个例子告诉荀砚知, 一个人哪怕心中闪现过无数恶念,哪怕他是装作一个好人, 可只要他能装一辈子, 世上记载其便是好人,救人的功德依旧会成为他来世的福报。

    不要看一个人想什么, 要看其做什么。

    于是荀砚知在这样的教育下, 努力成为了一个人人赞颂的好人, 可他的功德并未让他立刻投胎转世, 他因曾受过赵家的恩而知恩图报, 将那个完好的善人一演到底, 从过去到现在,他甚至不会说一句谎言。

    可他知道即便不说谎,也可以用一些手段达到一些目,好比隐瞒。

    他中秋那日上山采药,隐瞒了那个药是要去悬崖峭壁上才能采摘得到,叫寺庙里的师父门放心让他出门,还念着他早去早回,一起吃顿团圆的好斋饭。

    时隔两千余年的今日中秋,荀砚知又隐瞒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想法,计划于他脑海中呈现,此刻他终于迎来了他想要的结果,如今这座山头上的四人中,唯有赵欣燕还被蒙在鼓里。

    “奚茴姑娘知道我想要什么?”荀砚知问完,又轻声道:“我只是想看一场日出。”

    “赵家人待你不好吧?或许早些时候是挺好的,挺尊敬你,可时间长了你演好人演得累,需温润有礼,需通情达理,需温柔体贴,还要帮他们照顾那些不懂事的子孙们。”奚茴撇嘴:“尤其是赵欣燕,你知道她这种性子的人需用心教导,从幼年时就要改掉她的脾气,可你放任她野蛮生长,你原想通过她来破除你与赵家这么多年的关系,又因我的出现改了计划。”

    “荀砚知,你活着时候累,死了更累。”奚茴瞥了他一眼道:“不想做的事就直白对他们说,在你不想继续成为鬼使的那一刻,便主动向赵家请辞,再由他们送你去往鬼域与曦地的缝隙离开人世,这不是什么难事。”

    荀砚知被奚茴戳破了心思也没有半分尴尬,因为他知道奚茴如今能站在他的身边,便是已经默认了他的所作所为了。

    奚茴说直白地开口不是什么难事,可他沉默了一生又沉默了两千年,沉默到赵家久而久之觉得他们可以左右他的来去,操控他的灵魂,让他倍感压力也仍然不能开口拒绝。

    所以他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原本他想借由赵欣燕主动拒绝他而借此离开赵家,却没想到赵欣燕虽然骄纵却也知道他魂力过强,她配不上他这样的鬼使而在他面前多有收敛,直到那夜在年城,他看见了奚茴。

    当时荀砚知与千目纠缠,被千目的黑气遮蔽了视线,可他不是什么也察觉不到,他虽没有看见奚茴如何欺负赵欣燕,却见到后来赵欣燕浑身泥泞满嘴污泥,脖子上还有一小块血迹,自然知晓她与奚茴对峙时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