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楚元辰故意在这三个字上落了重音,“我与江大人已经断了亲,从此形同陌路,这才不过多久,江大人已经忘了吗?”
断亲……
江庭如同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冰水,五官也有些扭曲。
断亲。
断了血脉亲缘,从此,再也不是父子。
子之罪,父不会被牵连,同样的,父之罪,也牵连不到子。
甚至就算是自己死了,楚元辰也无需为自己再守三年孝,所以,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来救自己了。
江庭明白了,楚元辰等的就是这个!
真正要断亲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他,是楚元辰!他走的每一步其实全都在楚元辰的谋划中!
江庭的嘴唇在发抖。
楚元辰含笑地望着他,说道:“江大人,一路走好。”
江庭完全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慌。
他与楚元辰并不亲近,楚元辰从小就在北疆,偶尔回京,通体与身俱来的矜贵和傲气,让他有些望而生怯。楚元辰不似楚元逸会与他亲近撒娇,与他总是不远不近,这个儿子的存在,时刻都在提醒他,他是个赘婿。
江庭全身瘫软,被禁军拖下了金銮殿,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楚元辰,今日起,就由你来袭镇北王的爵位。”
皇帝的一句话,终于为这件事划上了句号。
楚元辰从此袭藩王爵,为镇北王。
“臣领旨。”楚元辰一脸平静,就连语气也没有丝毫的起伏,仿佛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也是。若不是皇帝故意为难,楚元辰袭爵本就理所当然!
皇帝顺了顺气,又道:“那么,镇北王,朕命你立刻回北疆,带兵支援江陇卫。”
“皇上。”楚元辰施施然地说道,“有一件事,臣一时疏忽忘记禀告了。”
皇帝的心情极糟,不耐地说道:“什么事?”
楚元辰目光毫无避让:“臣在打下北燕的时候,顺便也去了一趟弥国,把弥国也拿下了。臣想着,这对大荣来说也是一件大喜事,所以,就吩咐他们出来练练兵,也让皇上能一睹弥人勇士的风采。”
“皇上,您惊不惊喜?”
此言一出,顿时在金銮殿上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皇帝的心在不停地往下坠,用一种仿佛能够撕裂一切的目光瞪着楚元辰。
那个八百里加急前来求援的小将更是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弥国纷乱了数年,在半年才有了新王一统各部族,难道说……
“楚元辰!”皇帝怒火中烧,眯着眼睛看向了底下的楚元辰。
他一下子全都想明白了。
江庭对楚元辰来说就是个软肋,因为江庭的存在,楚元辰的一举一动都会受限,若是江庭死了,他还得为他守孝三年。
现在断了亲,一切就不一样了。
楚元辰不但除了自己的软肋,还顺利继承了爵位,甚至逼得自己在朝堂之上颜面全无,今日过后,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怀疑自己是有意削藩。
他这是被楚元辰玩弄在股掌之中了!
“楚元辰。”皇帝的眸中燃起了怒火,咬牙切齿道,“你让弥国逼境,是不是有意谋反?”
楚元辰气定神闲道:“皇上,弥国并未逼境,只是在练兵。”
皇帝:“……”
弥国人只是集结在边境,还未犯境,说是恐吓也好,练兵也罢,总说不到谋反上面。
楚元辰目光带笑,淡淡地接着道,“弥国那边,有镇北王府的人看着呢,出不了乱子,您不用担心。臣如今还在京城,等到臣回了北疆,自当会再好生管束。”
他云淡风清,偏偏话里的每一个字听在皇帝的耳中,全都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是的。楚元辰如今人就在京城,皇帝可以随便拿捏,但在北疆有三十万大军,更有弥国人正在边境待着。
一旦楚元辰有个三长两短,大荣挡不挡得住?
这样的威胁,不但皇帝听在耳中,也落在了所有人的耳中。
然而他们却无法违心地斥责楚元辰是乱臣贼子,今日之事,谁都看得明白是皇帝在咄咄逼人,逼得楚元辰不得不走这一步。
皇帝胸口不住起伏。
他猛地站起来,说了一句“退朝”,拂袖而去。
众臣赶紧道:“臣等恭送皇上。”
皇帝走了,他们看着在殿中的楚元辰,犹豫着要不要过去道喜。
楚元逸磨磨蹭蹭地走到了楚元辰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哥,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