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臣子们正在向这边奔来,在嘈杂和喧嚣中,她整个人仿佛陷入到了一片寂静中,宽大的衣袖掩盖住了手上的动作,衣袖一抬一放之间,银针就已稳稳地扎进了皇帝后颈的穴位。
皇帝头晕得更重了,突觉一阵难受,不受控制地喷吐了出来。
盛兮颜避开的同时拔出了银针,皇帝尽数吐到了宋远的身上。
宋远没有丝毫的躲闪,他惊慌大喊:“来人啊,太医,太医!”
圣驾出行,必是备有太医的,太医连滚带爬地匆匆过来,勋贵臣子们这时也都已经围到了竹棚旁,见皇帝脸色煞白,半边身体在抽动,不禁有了不好的预感。
随驾的一共有三个太医,他们跪在皇帝面前,轮流诊脉。
盛兮颜的手掌心微微有些温润,同样是因为紧张,她不知道她这一针,会不会被太医发现。
楚元辰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嘴唇轻启,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放心。”
盛兮颜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是啊,有他在,她无需担心。
三个太医诊过脉,又避到一旁商议,太医院使叹道:“皇上脉微而数,中风使然。”
另有一位年轻的太医迟疑地说道:“院使,皇上的脉象有一点奇怪……”
“是中风。”留着山羊胡子的太医捋须道,“皇上寸脉浮,关脉沉,又胃气上逆,半边不遂,头晕晕厥,这不是中风还会是什么?小孙,方才我见你把脉时眼神惶惶,心绪不宁,怕是弄错了。”
他们俩都这么说了,小孙也怀疑是自己太紧张,探错了脉,也是,刚刚自己把脉的时候,手还在抖,探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换作是别的病人,他肯定再去探个仔细,可那是皇帝,他总不能说自己把错了脉,要再把把吧,他要敢这么说,估计差事没了,脑袋也没了。
太医院使问道:“皇上是中风,二位可有异议?”
两人拱手道:“无。”
会诊需几位太医意见一致,太医院使微微颌首,就去回禀林首辅道:“皇上中风了。”
这会儿,所有的人都候在了皇帝所在竹棚外,皇帝的头一阵阵发晕,只觉得身体似乎有些不听使唤。他还能听到太医的声音,闻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涌上心头。
中风?
他中风了?
怎么可能!
他想大声说自己没有中风,可是,嘴唇嗡动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止是皇帝,所有人都呆住了,几位亲王更是目露震惊,忍不住去看倒在竹棚里的皇帝。
皇帝年纪轻轻怎么就会突然中风了呢。
他们不由想起,上一次皇帝吐血时,太医就曾说过,若是再怒火难遏,会中风……
“回宫。”
宋远二话不说,直接下了令。
“众位大人请随皇上一同回宫,其他的事,待督主来决定。”
四周立刻就噤了声,是的,有萧朔在,自会有萧朔做主。
楚元辰侧身道:“阿颜,你先带太夫人回去,我进宫一趟。”
盛兮颜轻轻应是。
元宵灯会已经完全不成样了,目睹完这一切的百姓,不由地议论纷纷,池喻带着一众学子高谈阔论,皇觉寺的内外嘈杂不断。
待圣驾走后,盛兮颜和太夫人离开皇觉寺,回了福满楼,静乐和骄阳正等在雅座里。
她们的位置非常好,就算听不到皇觉寺那里的动静,也能看得到群起激昂的百姓。
静乐心知,事多半成了,见她们回来,更是彻底放了心。
太夫人一进来,她就问道:“太夫人,您的伤……”
说着,她起身就想检查。
“没打到。”太夫人摇了摇头,含笑道,“阿辰应当都打点好了。”
“阿辰?”静乐心念一动,只笑没有说话。
不管怎么样,没有打到就好!不然这三十廷杖,静乐真怕太夫人熬不过。
骄阳给太夫人奉了一杯茶,太夫人喝了几口后,心绪才算彻底平静。
二十年的苦熬,为的就是这一天,她心满意足了。
“郡主,太夫人可神了!”
盛兮颜开心地说道:“她一出去,皇帝就吓住了。”
她知道静乐担心了这么久,就故意夸张地说了一通,逗得静乐直笑,骄阳更是听得目瞪口呆,时而轻呼,时而雀跃,又扑在盛兮颜的怀里,咯咯直笑。
太夫人含笑地看着她们,待盛兮颜说完,她问道:“颜姐儿,英陵那里……”
她想问的是,英陵的事是不是楚元辰做的。
盛兮颜微微点头,手指头沾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是”,然后又飞快地擦掉。
禁军吃空饷严重,兵员十不存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