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亲王默默点头,这话说的没错。
压不住的。
当秘密只有几个人知道的时候,才叫秘密,还能死死压住。
可一旦知道的人多了,就不再是秘密了。
“不用介怀。”萧朔说道,“一切就按正常的来就行了。”
“总不能叫上三司会审皇上的罪行吧。”
说到罪行时,礼亲王和林首辅心头狂跳,再度对视一眼,笑得更像是在哭。
也是。就算大家都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但毕竟没有宣之于口,这种事任谁也都只敢私下里猜猜。
皇帝不是登基一天两天,而是已经在皇位上坐了十年,谁也废不了,礼亲王也没有这个权力。
就算真是弑父又能如何,古往今天来,为了这把椅子,弑父杀亲,兄弟相残的事还算少吗?
皇家永远都是最冷酷无情的。
现在这样,将来最多也就是作为野史被人议论不休,可若是让东厂为了这件事,大开杀戒,怕是只能上正史,“千古留名”了。
礼亲王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说道:“那要不就这样吧。皇上要去行宫,就让他去。”
按规制,太后需要停灵四十九天,大荣以孝治国,按理说,皇帝这个儿子是不能离京的,得为太后孝守二十七日。
皇帝现在说走就走,实在是不像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天下人交代。
转念一想,太后死因可疑,本来就不好交代了。
索性还是由他算了。
萧朔微微颌首。
礼亲王顿觉松了一大口气,先是身心俱疲,又庆幸还好有萧朔在。
要是没有萧朔稳定大局的话,大荣朝必是要一番动荡的。
萧朔一手遮天的好处在于,他压得住宗室和朝臣。
礼亲王几乎可以想象,要是没有萧朔在,皇帝弑父杀母的事一败露,又中风无子,宗室首先就得闹,哪怕不是过继,也得争个摄政王。
而现在,问问他们,谁敢闹?
谁敢要这摄政王?
怕是就连过继,都得看萧朔的意思。不说别人,就连礼亲王这个宗令,也不敢提过继的事。
“王爷。”萧朔说道,“太后的葬礼就由礼部按规制来办吧。”
礼亲王连忙应了一句“是”,总算是把这件事情给定下了。
接下来的一些细节,无论是太后的葬礼,还是皇帝去园子的安排,又或是弑母篡位这件事该怎么蒙混,都由礼亲王,林首辅和内阁商议。就算是借口,也总得找个借口吧。
等出太庙的时候,皇帝就直接摆驾去了园子,由郑重明亲自带禁军护送。
皇帝坐在龙撵上,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露过面,仿佛是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愿理。
太后的梓宫被抬回宫里,停灵四十九天。
萧朔率先出了太庙,站在外头的文武百官,全都敬畏地低下了头,微微躬身,大气都不敢出。
唯有盛兴安小心翼翼地去看那个跟在萧朔身后的半大男孩。
他就走在萧朔身后半步左右的位置,比萧朔的心腹乌宁还近了半步,可想而知,他如今的地位不差。
那个孩子的身量不高,身形略瘦,看起来最多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容貌俊逸,衣裳整洁,没有一点儿折痕,他目不斜视地跟在萧朔的身后,神情平静,哪怕是在这样的场合,也完全没有怯场。
盛兴安官位不高,位子也较为靠后,这还他第一次离他这样近,近到可以看清楚他的容貌。
像。
他和颜姐儿在眉眼间颇有几分相像,也像过世的亡妻。
真是珏哥儿吗?
盛兴安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半步,就被同僚拉住了,向他直摇头。
同僚生怕盛兴安就跟皇帝似的,脑子一抽就发疯。
萧督主在那里,他居然还敢走过去?!
就这么一耽搁,萧朔走远了,再让盛兴安去追,他也不敢。
盛兴安是礼部侍郎,太后的葬礼,不少事需要他忙,只得再匆匆赶去宫里。
文武百官也没有各回各府,都得一同进宫哭灵。
只是一到宫中,就有人过来,让他们先去洗澡。
洗澡?
内侍说道:“督主说了,太后染了时疫,为保万全,众位大人们先用艾草叶沐浴更衣,再去哭灵。”
这话一说,众人简直感动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