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序平静的眼波微变,很快消散。
十年前姻缘符的摊子如今已经成了一座姻缘亭,虔诚的信女跪在蒲团上,三拜后,再在姻缘符上写下自己心中郎君的名字。
轮到宝儿三人,幼宁双手合十十分认真,宝儿再看玉李,她亦如此,宝儿只能随着她们做,等到写姻缘符时却犯了难。
玉李落笔时微有停顿,侧首朝宝儿看去,迟疑又认真地问她:“宝儿,你想写谁的名字?”
宝儿皱了皱眉摇摇头,玉李心里立时一松,问道:“你没有意中人吗?”
意中人?宝儿认真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笑意顿时抵达玉李眼底,解释道:“这是姻缘符,若是你还没有意中人,将这桃花符放进去,很快你就能得遇意中人,恩爱美满。”
玉李见她拿着桃花符还在思索,凑近她道:“我们已经及笄了,总是要嫁人的,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嫁人啊,宝儿心里一动,满心欢喜地将桃花符放进了姻缘符里,很虔诚地合在了手心,真心祈愿。
幼宁写好了名字将姻缘符放进怀里,打趣宝儿:“宝儿,你这般虔诚,来年就要嫁了。”
宝儿娇嗔:“你别胡说。”然后跑到了姻缘主妇人那说了什么,失望了一阵,又跑了回来。
幼宁好奇:“你去说什么?”
宝儿摇摇头,朝谢淮序跑去。
“兄长。”斗篷翩跹,灯光辉映中,宝儿容色潋滟,她今日簪了流珠的簪子,流珠折射出的光映在宝儿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的脸上,有一种不带烟火气的纯净。
谢淮序似是愣了愣,理智告诉他该躲开她的靠近,身体却站如玉树,等她奔向他。
宝儿在他跟前站定,微微娇喘,笑得乖巧可人。
陆乘渊顿时来了劲,难不成这丫头要出什么大招?
连一向不顾旁事的温若里都不由看得认真了几分。
“兄长,给。”宝儿献宝地捧上姻缘符。
陆乘渊瞪大了眼睛,这是,这是,这是要告白了?
谢淮序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宝儿,他眼中十分平静,内心深处却感觉到了一丝陌生又熟悉的震动,那种陌生是年岁久远,他第一见宝儿时夹杂在恨意厌恶中微弱的震动,熟悉是最近只要靠近宝儿就会有的那种震动,丝丝绵绵蔓延了整颗心脏,让他再也不能忽视的震动。
宝儿见他只是看着她,却不接过手里的姻缘符,目光灼灼说道:“这是我特意为兄长求的。”
谢淮序瞳孔微动,好一阵,才接过那枚火红的姻缘符,摊在手中凝视,然后他听到宝儿娇软的声音。
“我也没有心上人,玉李说这个姻缘符放进桃花符就会得遇良缘,兄长如今还未娶亲,有了这个姻缘符,来年就能遇到中意的姑娘,成此良缘。”
她还沉浸在美好的祝福中,想象着兄长将来的娘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声音轻快甜美压根没有注意到谢淮序的脸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陆乘渊愣住了,温若里也难得露出了一丝讶异,讶异之下同情地看了谢淮序一眼。
宝儿忽然朝陆乘渊和温若里看过去:“我本也想替二位求一枚的,但是阿婆说姻缘符只能求一枚,不然就不灵验了。”
陆乘渊扯了扯笑容,讪讪道:“幸亏不灵。”
他看着谢淮序比这寒冬还要冰冷的脸色,有些后怕。
谢淮序垂下手,将那枚姻缘符狠狠攥进手心,手背青筋凸起,他压着嗓音切齿讽刺:“真是,有心了。”
那森然的冷意宝儿却未在意,扬着笑脸,近乎有一种邀功的得意:“应该的。”
手心里的姻缘符几乎要被谢淮序搓磨成粉。
小舟扯了扯宝儿的裙摆,让她蹲下身:“我怎么觉得哥哥不太高兴。”
宝儿想了一下,理所当然:“他可能是不好意思了。”
拉着耳朵偷听的陆乘渊觉得自己快憋出内伤了……
作者有话说:
宝儿:兄长和陆温两位大哥一把年纪还未成亲,我真是操碎了心啊。
谢侯爷生气了,后果严重啊......
第23章 醉吻
◎今夜当真是醉了,也疯了。◎
沧满河的两岸忽然人声鼎沸,悠扬的乐声从河上的花船传来,立刻打消了小舟要探索哥哥内心的执着,拉着宝儿凑到桥栏边,为了迎合小舟的个子,宝儿蹲着,和小舟一般搭着桥栏。
只见挂着牡丹亭玉牌的花船缓缓游荡,船头坐着一位宝蓝裙杉的少女,少女素手纤纤轻抚琴弦,清丽的脸庞无甚表情,却见两岸的男子为之倾倒。
宝儿也看呆了,她见过最风情的少女就是楚瓷,可眼前这位姑娘,风情中却带着清冷,宛若没有血肉的画中仙。
幼宁不知何时也蹲到了她的身边,说道:“这位就是刚进京就夺了花魁的婳月娘子,听闻这一届花魁选举尤其残酷,这位婳月娘子愣是杀出一条血路,不过听说她后头有人就是了。”
宝儿抽空看了她一眼,惊叹:“你连这种事都知道啊……”
幼宁挑了挑眉,抬头往旁边看去,果然见陆乘渊一眼不错地盯着人家瞧,咬牙切齿地握了握拳。
诚然陆乘渊盯着人家瞧不错,不过……他慢悠悠转向身边,温若里一向静如死水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继而被恨意取代,尽管他克制着,可那份已不知是恨还是痛的情绪几乎要将身边的陆乘渊吞噬。
他又转向另一边,想和谢淮序说两句,谁知谢淮序正垂眸盯着宝儿,眉眼间烦躁不堪,估计压根没瞧见人花魁娘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