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此时扬声道:“让他们小一辈的自己去园子里转转,别在这里妨碍我们话叙,他们也自在。”
甄氏暗自皱了下眉,对太夫人已经有了些微词,再看那两位公子已经邀请了宝儿,心下更是抓心挠肺。
玉李拉着宝儿行曦带着两位公子出了花厅,宝儿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对于太夫人忽然的示好,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行曦看着围绕在宝儿身边的两个男人,冷笑了好几声,在身后出言道:“我还有一幅画作未完成,就先失陪了。”
两位公子并未出声挽留,行曦自傲,岂是为他人作陪之人,何况那两人还不配让她多费心,此时在她看来,那两位在她心里已经从才华横溢的少年郎成了不堪入目的败坏之徒。
宝儿却对这才第一次见面就十分热情的公子有些难以招架,玉李倒十分开心,瞅着时机道:“这两位皆是京城排的上号的少年公子,将来必能在朝中站稳一席之地,你瞧着哪个好?”
宝儿难以回答,玉李继续道:“他们家教严谨,都没有不良嗜好,是个如意郎君的好人选。”
宝儿有一种玉李恨不得让她立刻选一位定下亲事的错觉。
谢淮序回府,听闻宝儿被请去了肃安府,他立刻赶了过来,就见到两位公子围着宝儿献殷勤,他目色一沉,正要上前。
“序儿。”
太夫人在身后喊住了他,面色冷凝:“你跟我来。”
花厅旁的远山堂中,只有太夫人和谢淮序,太夫人语气沉重:“当初你把叶宝儿带回府,就是为了完成你父亲的遗愿,给她选一位如意郎君,她虽父母双亡,但有你的身份地位在,凭她的美貌想选一位世家望族的郎君,还是容易的,早些将她嫁出去,对谁都好。”
谢淮序没有说话。
太夫人叹息:“明日是你母亲的忌日,她在府中一日,即便你如何刻意忽略,这样特定的日子,都是一根刺,扎在你我心中的一根刺。”
谢淮序握紧的拳青筋凸起,太夫人见他沉默,也不再多言,拍拍他的肩:“去见见两位夫人,打声招呼。”
“外祖母。”谢淮序忽然开口,太夫人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他。
谢淮序深邃的眼眸看着太夫人,好一会,语声暗哑低沉:“若是我留不下她,也放不下她呢?”
太夫人猛地心中一跳,眼睛顿时紧缩,冷冷看着谢淮序,郑重道:“那就想想你的母亲!序儿,外祖母相信你,你十七岁就在战场上厮杀,孤身直闯千军万马的敌营取敌军将领首级,收腹大熹失地,你文治武功,一向冷静自持,一个叶宝儿罢了。”
太夫人说的轻松,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她的计划。
翌日,是明氏的忌日,太夫人一早就命人将宝儿请到了肃安府,安置在她的院子里,宝儿不明就里,太夫人只是淡淡看着她:“今日是序儿母亲的忌日,我想他不希望今日在府中见到你,你今日暂且在我院中安置,明日再回去。”
太夫人没有为难她,只是叙说事实,却狠狠在宝儿的心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那时候,她还小,她不知道明氏是怎么死的,但是的确是在她和阿娘进府后死的,谢淮序之前之所以那么恨她们,也是因为如此,她明白了自己和谢淮序之间有一道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可是这个事实她不是早就明白了吗,为什么这次,心会那么痛,她按住心口,蹲下来紧紧抱住自己,想要让心不那么痛,可是最后还是不行。
她一夜未睡,早上太夫人放了她,让她回去侯府,她的眼睛红红的,无精打采,刚进侯府,就遇上了要过去给太夫人请安的谢淮序,两人蓦地相逢,皆是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
终究是宝儿撑不住眼睛的酸涩,快要流下眼泪前低下了头,行了一个周到挑不出一丝错处,堪称典范的礼。
谢淮序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从宝儿身边走过。
宝儿心底又是一抽,她和谢淮序又变回了恪守礼节的兄妹关系。
宝儿呆了,一呆就是一天,荷花急得不得了,她喊来了沈彦希,带着宝儿出去见他。
沈彦希看着这样的宝儿,心揪到了一处,他轻轻抚过宝儿泛了红的眼尾:“宝儿,怎么了?”
宝儿一见彦希,就好像见到了亲人,眼泪一下就夺眶而出了:“我想回家,我想回家了......”
沈彦希心中一痛,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抚着她:“宝儿,我们成亲吧,让我给你一个家,我们一起组织一个家。”
宝儿哭着怔了一下:“成亲?”
沈彦希宠溺地笑着:“你忘了,先前我已经向你提亲了,等我科考过后,不管我有没有高中状元,我们就成亲好吗?”
宝儿想,她本就是要嫁人的,谢淮序带她回京,也是要为她着郎君的,嫁了人就能离开侯府,立刻谢淮序,不让他为难。
“嗯。”宝儿终于点头。
刹那间突如其来的幸福几乎炸满了沈彦希的心,他几乎怕把我不住这梦寐以求的幸福,将宝儿紧紧抱在怀里。
大概是情场得意,沈彦希的科考尤其顺利,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助,自然而然进入了殿试。
宝儿很开心,每天都和幼宁在一起,她们现在已经习惯去牡丹亭找婳月,用幼宁的话说,听着小曲看着美人跳舞,三两好友,日子真是美哉,美哉。
“成亲!”幼宁大惊失色,“你已经答应他了!”她摇着头难以接受,“这太突然了,宝儿,你喜欢他吗?”
宝儿点头:“喜欢啊,我喜欢和彦希在一起,和他在一起也很快乐,他对我很好。”
婳月看着她问道:“......没了?”
“还不够吗?”宝儿说道,“彦希说,若是今日能中状元,就请圣人赐婚。”
幼宁刚刚还着急的神色,听到这里忽然冷静了,嗤笑一声:“他还挺异想天开啊。”
宝儿不解:“什么意思。”
幼宁摊手:“意思就是圣人不会同意。”
“为什么?”
“因为......”幼宁欲言又止,最终摆摆手,“算了,等结果你就知道了,最好希望沈彦希别中状元吧。”她看着宝儿不开心的模样,连忙解释,“我也是为了他好。”
她这样说,宝儿更不懂了。
但事实却非幼宁所愿,沈彦希出乎意料被钦点成状元,而呼声最高机会最大的冯澜却只得了探花,冯澜失魂落魄,只当他受不住这个打击,沈彦希却在太极殿上气宇轩昂,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下跪道:“微臣恳请圣人赐婚。”
此言一出,堂上哗然,冯澜更是白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