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珍宝阁时,宝儿猛地站住了脚,缓缓转过身去,正对上谢淮序震惊的目光,她心中欢喜还未到达眼中,就看到了他身边的萧霜序。
谢淮序已经三步两走到了她面前,正要伸出的手却看到斜对街宋太师的马车,他几乎立刻就想通了宝儿为何会在这,攥住了手收了回来。
宝儿不知他心中所想,看着他冷漠的模样,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去:“你,你要成亲了?”
她用力扯起一抹笑,无比苦涩,双眼闪烁着泪光紧盯着他,不想错过他一丝表情,谢淮序只是凝注着她,眉头紧拧没有开口。
“你,是不是要成亲了?”宝儿没忍住,哭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揪住谢淮序的衣袖,轻轻摇撼,凄哽道,“他们是骗我的对不对?”
她哭得像是个受了极重委屈的孩子,等着他拿亮晶晶的糖果哄一哄。
谢淮序拼命克制着抱住她的冲动,眼眶泛了红。
宝儿在他的沉默中揪紧了他的衣袖,再也维持不住表情的乖巧,哭声问道:“不是说要娶我的吗?”
萧霜序同样看到了马车里气定神闲喝茶的宋太师,她眼见着谢淮序快要撑不住了,急忙上前握住了谢淮序另一只手,包裹住了他因指甲掐入手心渗出的鲜血,飞快在谢淮序耳边说了一句:“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这一举动看在宝儿眼里却成了亲密无言的默认。
宝儿眼底的光瞬间全黯然了,她一点一点松开了谢淮序的衣袖。
忽然有人飞快跑过,撞倒了宝儿,扯落了她的披风,她轻飘飘地跌落在地,囚衣吸引了周边所有人。
谢淮序心里一痛,萧霜序立刻按住了他的手,自己已经蹲下动作很快帮宝儿披好披风,将她扶起来。
这时大理寺的一队官兵已经冲了过来,宋太师也从马车上下来,朝他们走来。
“叶宝儿,你居然敢越狱?”宋太师冷哼两声,丝毫不顾及谢淮序冰霜刺骨的恨意和极致的怒意。
萧霜序抱着失了心神的宝儿,清冷道:“宋太师,是不是该查核一下大理寺的监管,叶宝儿这样的弱女子,能毫发无损地跑出来,是大理寺的监管不力,还是大理寺牢房的刻意为之,看来是要好好查查今日监牢当值的所有狱卒了。”
宋太师神色微变,立刻坦然如常。
“至于宝儿……”萧霜序看向宝儿,“她是侯爷的妹妹,圣人已经赦免了她的死罪,她依旧还是侯爷的妹妹,只是想出来见一见许久未见的哥哥,兄妹情深,想必太师能理解吧?”
宋太师冷冷看着萧霜序,若是他不能理解,真追究起来,查下去,自然能查出他收买威胁狱卒的事。
“自然。”
宋太师高喝一声:“押叶氏回去!”
“好好将她送回去!”谢淮序怒喝一声,那些正要上手的大理寺官兵吓得垂下了手做出了“请”字。
宋太师阴冷地看着他:“谢侯爷陪着未婚妻置办首饰还能关心妹妹啊。”
宝儿在他话音刚落时就昏厥了过去,谢淮序瞳孔骤紧,愤然一把箍住了宋太师的衣襟,怒目而视。
宋太师何时受过这样的轻视和侮辱,恼羞成怒瞪大了眼睛,戾色道:“放肆!”
萧霜序抱着昏迷的宝儿喊来了她的两个婢女,自己则是跑上前拼命拉着谢淮序的手臂:“你放手!”
萧霜序见他有越箍越紧,宋太师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她急切道:“你还不快去看看宝儿!”
谢淮序手力一松,过去抱起宝儿离开。
宋太师力持着稳若泰山的身姿,脸上却已青白红交织,他看着萧霜序怒气沉沉:“这件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你们的婚事最好是真的!”
萧霜序不被他的威赫吓到,云淡风轻地一笑:“届时,还请太师来饮一杯喜酒。”
***
谢淮序回到侯府一拳打在了廊柱上,箭步入书房,怒然扫落桌上的茶具,转身坐下。
萧霜序跟在身后,看着他这一切怒火滔天的发泄,沉下了脸,摆手示意闻声而来收拾的婢女,独自上前微微倾身抬起谢淮序的手,掌骨一片通红,谢淮序却浑然未觉,倏然掣回手,一脸冷凝。
萧霜序愣了愣,在他身边坐下,语声淡然:“刚刚你不该那么冲动,不消半日,弹劾你的折子就会铺天盖地,宋家是开国元老,祖上是为□□挡过剑挨过刀,过过命的,宋家的门阀遍地,底蕴深厚,你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当朝新贵罢了,圣人再宠信你,也不可能为了你对抗一半的门阀士族,宝儿这件事拖到如今,就足以说明。”
她叹息道:“我从不知你会这样冲动。”
谢淮序冷哼:“我也从不知我这样无能。”
萧霜序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多言。
正如萧霜序所言,弹劾谢淮序的折子一道接一道,铺满了圣人的案桌,圣人却病了,任何人都不见。
可宋太师也一病不起,以此来向圣人表明他惩处谢淮序的决心,圣人龙颜大怒,召见了温若里,温若里只是道:“太子殿下禁足已有半年。”
圣人眸光一闪,立刻下诏重审太子禁足一事,转移目光将谢淮序的事压了下去。
宝儿又重新回到了大理寺的监牢,那日所有的狱卒都被换了一批,对宝儿更加恭敬,可宝儿却像是被抽了魂魄一般,整日坐在角落,也不哭也不闹,饭来了就吃水来了就喝,连幼宁和婳月来看她,她也懒懒的话不多。
直到这日牢房来了个陌生男人,气势卓绝,像是大老爷,宝儿盯着他奇怪的多看了两眼。
陈霁被她天真的模样逗笑了,和善道:“你不认识我,知道颍川陈家吗?”
他冷眼旁观这些天,衡量了所有人,看着圣人故意压下对谢淮序的弹劾,重查太子一事,眼见着太子复位指日可待,所以,他来了。
宝儿皱了下眉,轻飘飘道:“知道啊,和萧家齐名的陈家嘛,很有名气,你是陈家的人?”她这话说的有些酸溜溜的。
陈霁笑道:“我就是陈家的家主。”
宝儿眨了眨眼,淡淡应了一声:“哦。”
陈霁微愣,没有想到中的惊讶和无措,反倒让他不太适应了,他干咳一声:“难道你不该先向我行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