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阳中学的教学楼破旧,墙面上的劣质白漆被风雨侵蚀露出里面颜色灰暗的石砖,白一块黑一块着实很难看。
没有钱修学校,倒是有钱将没多少用处的操场弄得崭新,塑胶操场和假草坪全都安排上了,前不久还将那些体育用具全都置换了一遍。
建校之初就不知道校长是怎么想的,这个操场足足占据了学校的三分之一,很大的操场,罚圈下来足够累的气喘吁吁。
跑圈受累倒是其次,主要是扣个人学分,若是学分低到某个限额,就会被班主任请家长。
坏学生没多少怕的,请家长是例外,这也就是为什么城阳中学是混子高中,却一直算是小打小闹,没有闹大过事情。
祁时随着人群拖着懒洋洋的步子去操场集合,在讲台的下方看见了沈朝喻,对方拿着等会要上台演讲的手稿,校服外套搭在手臂上,只穿着一个单薄的内衬,周围还围着几个人再说什么话,少年站在那里无声的沉默着。
此时离集合的时间还稍微有一会,祁时走了过去,恍惚间听见两句抱怨的话,他突然出声打破眼前严肃的气氛:“发生什么事了?”
看样子只是随意的问了一句。
那本在抱怨的几个人停下了说话声,看见祁时,不经意被温柔的外表蛊惑,下意识回答道:“啊,沈同学不知道怎么的把校服弄脏了,但是我们等一会就要国旗下讲话了。”
作为年级第一,毫无疑问沈朝喻被选中成为了这周心灵鸡汤的发言人,只不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沈朝喻校服的衣领被染上了一大片黑色的墨迹,洗都洗不掉。
马上就要集合了,替换的校服还在家里面,跑回去拿肯定不现实,可以去借一下别人的,但是现在没有人会顶着扣分和罚跑操场的危险,和少年交换校服。
两个抱怨的学生不会,其他人更不会。
祁时是知道沈朝喻的,那老式的蓝白色校服被洗的发白,他自己不会弄上这样难洗的墨迹,除非是有人特意为难。
前段时间因为忌惮着祁时没有搞小动作,这才消停了几天,就又开始寻着机会欺负人了。
马上就快要集合升旗了,祁时走向沈朝喻,将校服脱下,伸出手将对方手里的那一件交换了过来,他里面是白色毛衣打底内衬,浅色的衣服衬的人特别的温和。
“先穿我的。”
铃声响起,祁时挥了挥手只留下了这句话就跑向班级集合的区域,渐渐混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见了。
沈朝喻看着手中的外套,垂着头不知道再想什么,倒是身旁的两个人松了口气,催促着他赶快穿上外套,马上就要上台了。
深秋的清晨,空气中凝结着水雾,化成看得见摸不着的雾气笼罩着整个城市,老树摇晃着枝丫,哗哗的落下树叶,伴随着少年稚嫩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盘旋又落下。
无聊难捱的集会时间匆匆而过,操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也全都散开离去,除去一些被捉住仪容不整的一些学生,还要留下来跑操场。
染上那么一大块墨迹的校服很显然不过关,祁时的身影也自然在里面。
在零星几个懒散跑圈的人身上,身资修长的少年无疑十分吸引人的眼球,祁时的黑发被清晨的雾气浸湿,双腿交替向前奔跑,渐渐的和其他人拉下很大一截距离。
沈朝喻并没有离去,他站在角落,视线落在奔跑的那人身上,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其实祁时不知道的是,在沈朝喻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幻境中,他的校服被恶作剧的弄脏,只不过在记忆之中,并没有人和他换衣服,国旗下讲话的名头也自然被别人顶替了上去。
他其实并不在那些虚名,想要的也只是好好学习,能够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好,落后贫穷的小镇,留给他的尽数是黑暗的记忆。
却不想连这些都是奢望。
变本加厉的欺凌,视若无睹的老师,屡次被打压的报警信息,割破了溺水者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水面渐渐从喧哗波浪转为平静无波,最后变成死寂。
少年最后因为过失性死亡永远的被埋葬在了这个困住他的囚牢之中。
然后在若干年后,一个少年的出现打破了记忆之中所有的不甘与怨恨。
但是,对方来的实在是太晚了。
沈朝喻穿着属于祁时的外套,两人年龄相仿,所以衣服也意外的合身。
衣服袖口遮挡住苍白的指尖,沈朝喻低下头,仿佛能闻见衣服上面萦绕的点点冷香。
就像是被人抱在怀中一样。
属于少年特有的气息将恶鬼包裹了起来,幻境之中,每个人的脸都在沈朝喻面前模糊了起来,唯独只有还在奔跑的那个人清晰可见。
那双黑眸晦暗,周围的光透不进去一丝,沈朝喻浅浅的勾起唇笑着。
没关系,即使来晚了也没关系的,如今的他早就不需要怜悯和保护,这样鲜活的生命,便随着幻境之中的恶念一同被吞噬殆尽,与他一起深埋在地狱之中。
那是属于少年最美好的归宿。
【嘀,恶鬼npc恨意值-10,当前恶鬼npc恨意值:75.】
或许是脱掉外套沾染上了清晨的凉意,罚完跑操之后,祁时浑身凉丝丝的,起先他还以为是温度下降的原因。
因为脑袋昏昏沉沉的,祁时连午饭就没有去吃,而是呆在教室里睡了一觉,却不想到了下午就浑身发热了起来。
他覆上额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生病了。
祁时迷迷糊糊的趴在桌子上,没人敢叫醒他,就连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发现祁时的不对劲,而祁时就这样昏昏沉沉睡到了下午。
直到晚自习下课,周围的同学陆陆续续的走出教室离开学校,教室空荡荡的只剩下了祁时一个人。
因为教室还有人在,所以最后走的同学没有关灯,沈朝喻穿着祁时的外套,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祁时独自一人待在教室,头埋在臂弯像是已经熟睡了的样子。
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在祁时的身旁停下了脚步,沈朝喻俯下身,将手轻轻的搭在了祁时的肩膀上。
即使是很轻的力道,那仿若睡熟的人依旧还是察觉到了,祁时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人。
因为发热眼尾有些泛红,就连颈脖都透着不正常的浅红,祁时动作慢一半拍,好一会才视线聚焦,落在了沈朝喻的身上。
“你怎么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