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争气的泪水从嘴角流了出来。
长孙蛮扑向烤羊腿,呜呜两声:“以后有我一口吃的,一定有你一口喝的。”
魏狗沉默:“这话,是不是说反了?”
“反了吗?没有吧。”
“为什么不是你喝汤我吃肉?这不公平!”
长孙蛮头头是道:“这很公平呀。你已经不是魏家小公子了,你现在是我爹……嗯姑且算个学生。你寄住在我家,寄人篱下学过没?我是主你是客,我吃鸡你吃鸡屁股,我吃肉你吃包子皮,我喝汤你涮碗……”
刚开始,魏山扶还能挑挑眉毛。结果越听越不对劲,一张脸揉吧揉吧,皱成了白面包子。
他嚷嚷拦住她:“等等等会儿!前面我先不跟你掰扯,怎么越往后我还给你涮起碗来了?”
长孙蛮腮帮子鼓鼓的,吞下一口鲜美喷香的羊腿肉。
她抽空看他一眼,乌黑溜圆的眼睛眨巴两下:“我都开始喝汤了,那肯定吃不起肉了呀。你不涮碗……难道想喝洗锅水?”
“……。”算你狠。
魏山扶难得气滞。
他眼睛滴溜一转,面上又带笑,说:“长公主食邑受封徐州楚国郡,是正儿八经的徐州之主。徐州富得流油,你娘怎么会让你吃不起肉。”
长孙蛮老气横秋地叹口气:“我娘有钱是没错,可我爹穷啊。幽州什么地界,再往前倒推百年还是茹毛饮血的野蛮地。更别说我爹热衷收小弟,又要养门客又要养军队,哪儿还养得起老婆孩子……你还小,你不懂。”
“……?”
魏山扶微笑:“你比我还小吧。”
长孙蛮埋头啃羊腿。
……
车内安静下来,萧望舒的眼缓缓垂了垂,终是阖上。
打了一夜仗,再加上被消息刺激了一阵,她的困倦无处遁形。
风缓,马静。她倚靠软枕,睡着的模样娴静温柔,几缕乌黑的发在唇边打转,一点一点,从脖颈勾勒而下。
长孙无妄一眼看见这副美人图。
他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停在她脸上,若有若无地,任谁也看不穿那意味不明的暗色。
良久。
男人放轻步声,取过箱笼里的白狐裘,手一垂,华美轻厚的狐毛将要盖住。
萧望舒突然睁开了眼。
长孙无妄停住动作。
他逆着光,瞳仁昏幽,声音却极淡:“很困么。”
萧望舒静了一静。出人意料的,她抬头对上他眼睛,从容不迫地接过狐裘。
她淡淡问:“很好看?”
她扣着狐裘,细指深深陷入白狐毛里。很漂亮,像一根根玉雕的水葱。
长孙无妄突兀笑了一声。
他凑近身,光线从后披露,落进那颗乌黑眼珠。
咫尺之距,呼吸交缠。
萧望舒清楚看见自己的脸。
他声音极低:“很好看。”
有些哑,谁也不知缘故是压低还是动情。
一语双关之词,最是惹人遐思。这句“很好看”恐怕只有长孙无妄心里最清楚——是指那张白狐裘,还是指披裘而坐的萧望舒,亦或是指倚枕拥眠的美人。
穿堂风一掠而过,吹起萧望舒垂在胸前的乌发,丝丝缕缕,飞扬扑在两人之间。
清香缠绵,一时竟分不清是谁在撩拨。
僵持小片刻,萧望舒不自在地别过眼。耳垂那一点红得发紫,盈盈鼓鼓,娇艳欲滴。
只一眼,男人眼眸暗沉,顷刻俯首。
像一头狼叼起了猎物,唇齿厮磨。
……
这次赶路跟之前不太一样,至少长孙蛮过得很舒坦。她能吃能喝,能蹦能跳,有事没事还和魏山扶拌拌嘴。
惟有一点不满意,她没怎么见着她娘。
比如说第一天,她好心好意把位置腾出来,借给她爹用用。
谁知道她爹借上瘾了,一连到现在不许长孙蛮上前面马车。
不是吧阿s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