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上学那事。”小翠低下头,“我娘想送我去读书,可是我爹不同意。他说……”
长孙蛮正牵她进屋,闻言停步。
她皱了皱眉,问:“你爹说什么?”
“他说等开春,我就要去别人家住了。这会儿去读书就是浪费银子。”
“那就不去别人家呀。”
小翠也迷茫的点点头,“是呀。可我爹说我不去不行。那家婶子一直盼我过去,她一直想有个弟弟。弟弟有什么好的呀,我一点都不喜欢我弟。他还要跟我抢吃的。”
这是——
童养媳?或更准确一点来说,是过去盼生儿子的等郎妹。
村落里大多是有这种陋俗。
长孙蛮肃起一张脸,“你爹一定没认真开家长会。”
小翠老实得很:“我爹打瞌睡去了。”
要不然怎么不知道他们把束脩都出了。
现在,就等村长把孩子们召集起来,过两天送去邻镇上的私塾读书。
朝里政策虽好,可落实到地方上就有些不尽人意了。督造在各郡各县的学舍束脩昂贵,非家底殷实的人家上不起学。再加上雨季延长,河水暴涨,稍有不慎便会决堤毁田。朝廷着人大力修建水道,国库又空了下去。
人总是要吃饭的。
相比于吃饭这件天大的事,老百姓们还是不能接受“饿着肚子也要读书”。
好在,镇上的私塾要经济实惠很多。耕读农户们也愿意送孩子去上学。
这几年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有时遇见小翠这样贫困人家,总会搭把手。就算三年后不愿读了,也至少能识两个字,懂得一些道理。而那些愿意读书的孩子——机会总是有的。天下的先生们都喜欢好学求知的弟子,对于这些渴望知识的孩子,他们总会减免一些不必要的束脩。
长孙蛮他们要做的,只是在朝廷还喘不过气来时,能为这群孩子打开一道学习之路的大门。
……
“你别担心,一会儿我去找你爹谈谈。”
“大哥哥呢?”小翠苦着脸,“我爹娘吵架老厉害了,你会被误伤的。”
长孙蛮咳嗽两声,稳住大姐姐的风采,“不用怕,我们把村长爷爷带过去。保证你爹娘不闹了。”
“闹什么?”身后传来剑插雪地的声音。
长孙蛮回眸。
小翠惊喜叫道:“大哥哥!咦?”她跑近一看,眼睛亮起来,“是兔子——!”
雪地里,身量高大的乌衣青年屈起手臂,怀里卧着一团毛绒绒,灰白相间,两只耳朵还一竖一耷,看样子吓得不轻。
怪说他大清早就没了人影,原来是跑山上去捉兔子去了。
奇怪,他怎么知道她嘴馋了。
长孙蛮慢吞吞想,昨儿夜里她梦见了麻辣兔头,那才叫一个香哪。
醒来的痛苦,逼得她眼泪都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了出来。
野兔少见,冬天后更是难以寻觅踪迹。要不是这场大雪,估计也很难捉一只回来。
小翠看得心痒难耐,扬高了手想抱来摸摸。
却被青年微侧过身,挡了回去。
“大哥哥,兔兔。我就摸一会儿的。”
“这不是兔子。”魏山扶面不改色压住兔耳朵,指兔为鼠,“这是山里特有的锦毛鼠。”
小翠满脸疑惑,“锦毛鼠?”
“对。说白了就是大耗子。专门咬小孩子耳朵的那种。”
“啊。”小翠捂紧耳朵,后退一大步。她哭丧着脸,朝长孙蛮喊道:“阿蛮姐姐,我走了!我等你过来哪!你,你早一点!”
不待她回应,小姑娘转头一溜烟儿跑远了。
青年拍掉身上的雪,走过来。
“多大人了,还好意思吓唬人家。”
“小孩儿身上烫,摸一会儿说不定兔子就死了。”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有些委屈,“我蹲了好久才捉到一只。”
长孙蛮一愣,随后点点头,“也是。”
紧接着,她俯近身,仔仔细细盯着他怀里野兔,“活兔口感才甚佳,死了就不鲜美了。要不还是烤着吃吧,这里油金贵,咱们不好麻烦人家。”
“……。”魏山扶不禁呼吸微滞。
所以刚刚他是在对牛弹琴吧?
他开始怀疑起昨晚听到的梦话可能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