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彧脸白得像鬼,一副脱虚的模样,干脆一屁股坐在地面上,双手撑地,合着眼摇头。
“……我去。”她感慨似的骂了一句。
弗里曼:“您没事吧?”
方彧摆摆手,憋不住笑了:“没事儿。对了,那玩意怎么用啊?”
弗里曼一愣:“什么玩意?”
方彧指一指被扔到一边的量子枪:“我有点好奇,没忍住扣过扳机,怎么摁不动?”
……
好家伙,因为“有点好奇”,所以“扣了扳机”,结果还根本不会用!
弗里曼背后一凉,一会觉得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一会儿觉得他还活着属实是劫后余生,幽幽道:
“……您拉下保护栓了吗?”
那是什么玩意?
方彧心虚地咳了一声,赶紧别开视线,转移话题:
“上尉,这次多亏了您,您船开得真不错——不过,要我说,还是您的小猪更好看。”
**
剩下的事情就是收拾残局了。
得知约翰逊舰长还躺在治疗舱里,方彧只得自己动手清点了舰队人数——
风雪号无人死亡,莱登少校撞到了后脑,情况有点复杂,剩下还有一些轻伤员,大多是在颠簸中磕碰出了脑震荡,不需要立刻治疗。
方彧低声嘟囔:“看来下手太重了一点。”
唯一有点问题的是顾舍予的那一箱子“工作材料”——由于左翼短暂起火,在混乱中不幸烧掉了一部分。
方彧心如刀绞,反复询问:“真的没办法修复了吗?不知道值多少钱啊,我是肯定赔不起的……说不定比九泉别野整个小区都贵!”
与此同时,弗里曼联系上了其他星舰——除了被击坠的喜鹊号因无人救援,全员丧生外,没有其他人员伤亡。
他请示方彧,下一步该怎么办。
方彧抱着双臂,忍不住笑了:“开玩笑,您是联邦的上尉,应该由您来决策。您问我?我只是搭你们的船去考古所上班的助理研究员。”
弗里曼:“??可是您之前既然都——”
方彧打断了他:“我做了什么?这都是您做的,我可什么也没做啊。”
弗里曼隐约察觉出方彧的意思。
不合规动用推进器、擅自命令主舰脱离舰队、主动要求舰队解散跑路,到头来最大程度地保全了舰队……
这些事由一个现役军人做来,大概会受表彰。由一个军方以外的人来做……
性质就有些难以界定了。
或许会赶上潮头飞黄腾达,或许背个处分也说不定。
“助理研究员”温和又狡黠地笑笑:“人生奄忽,上尉,我还不想浪费时间上军事法庭。”
弗里曼对天上掉下来馅饼有些惴惴,搓着手:“……行吧。”
方彧颔首,转身就走:“那我可要回去找我的升压药去了——”
“等一等!”
方彧停下脚步,转过头。
弗里曼:“我还不大明白,您说的奸细……是怎么一回事?”
方彧视线微垂,低声说:“一定有人向叛军传递了消息。不是您,就是别人。这个人应当就是风雪号的成员,目前仍和我们同舟共乘。”
“他是谁?”弗里曼追问。
方彧转过身,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困惑:
“上尉,我又不是天猫精灵——你问这个,我怎么知道啊?”
弗里曼:“……”
鉴于离开危险区后,方彧就装聋作哑起来,坚决不肯再插手舰队内务,弗里曼只得自己焦头烂额地收拢部队、救护伤员、联络附近的军事基地,而眼睁睁看着方彧吃了睡、睡了吃,一箱一箱地看闲书。
几天后,风雪号及所部其他星舰总算陆续泊入e09军事基地,等待上级指示。
“……都到齐了吗?”
半夜,方彧像个蛹一样缩在被子里,只探出一个脑袋,脸颊贴着舷窗,望向窗外——
星舰的点点灯模糊地摇曳着,明明是杀伐之器,居然也似是万家灯火的安详。
方彧看了一会儿,缩回枕头上。
虽然她的高中老师就曾颇为辛辣地评价过,“方彧睡眠质量好得像猪”,她现在却双目炯炯,严重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