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特小姐则大为不同,只要有可能,便紧紧抱着裴行野一条胳膊不撒手。
直到裴行野被几位大人先生拉走,二人终于被迫对上了视线。
“……”
气氛略显诡异。
突然,坎特小姐像身上沾了塑料泡沫一样,用力掸了掸刚刚贴过裴行野的裙摆。
佐藤云不由垂眸,避开坎特小姐凌厉的视线,主动开口:
“不知道行野这次回来,又能待多久。唉,青鸟不传云外信……”
坎特小姐似乎觉得怪晦气,嘴角抽了抽:“那他最好这辈子也别再回来。”
佐藤云:“你……也用不着这样说。”
坎特小姐冷笑:“一个边境星爬出来的穷小子……真和他结婚,说不定哪天会有生命危险。他们那类人流行的是过河拆桥、杀妻求将,你懂什么?”
佐藤云低声说:“你这么讨厌他,为什么还一直死皮赖脸地黏着他?”
坎特小姐的脸白了片刻。片刻,她恼火地把头转向另一边——
一眼方彧忘记洗干净的、带着血点的靴跟。
坎特小姐憋着口气,冷冷道:“你是什么人?”
方彧吓了一跳,说:“……方彧。”
“方彧?”坎特小姐没听过这个名字,上下打量她一番,没好气道,“你交钱了?交了多少?居然能进我家的门。”
方彧深感受辱:“公共厕所才投币使用。”
坎特小姐大怒:“你!”
佐藤云脸色白了白,拉了一把坎特小姐的手腕:“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
她停顿片刻,思考在坎特侮辱方彧是交钱来的、方彧侮辱坎特家是公厕这件事中,自己究竟不该什么——
坎特一把甩开佐藤云,调转矛头:“你?你不该净想着裴行野的事!”
佐藤云脸红了:“可是你明明也……”
“我?我也?”
坎特好像被侮辱了一般,压低声音,威胁道:“你怎么和我相提并论?——你满脑子都是要做他的妻子,我只想当他的遗孀。”
佐藤云愣住了,眨了眨眼,泪盈于睫:“……”
坎特翻了个白眼,从书架里用力抽出一本书,把书往沙发上一摔,黑着脸做出一个窈窕的姿势,靠上沙发。
这时,裴行野才从一群老头子身旁脱身,正扶额往角落里躲——
坎特小姐和佐藤都看到了,她们对视一眼。
佐藤云畏惧地垂下眼。
坎特啪地合上书,深吸一口气。
她像斯巴达战士一样扑过去,抱住裴行野的胳膊,情真意切道:“行野哥哥!”
裴行野亦立刻绷紧脊背,情绪饱满:“丽莎!”
方彧:“……”
她瞥见坎特小姐刚刚翻开的那本书。
《论演员的自我修养》。
活学活用,现学现卖,实战教学吗?
就在坎特小姐主动出击,裴提督灵活迂回之际——
“坎特小姐。”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
迎面来了两个男子,一个头发已全白,清癯温雅,举止谦退和柔。另一个则身材笔挺,面容俊美,浅金色鬈发垂至肩头,神情冷冽,如神话中降下凛冬的神祇。
不知为何,众人见了那个清癯老头,居然纷纷露出敬畏神色,连坎特也匆匆忙忙迎上来。
众人包围之下,裴行野略显尴尬:“安达阁下。”
啊,是人联大的那个教授安达涧山和他父亲。
——当然,一般人恐怕会说“是前总长安达平章先生和其长子”。
安达平章,联邦历史上与杜邦、谢诠并列的风云人物——物以稀为贵,如今另两位皆已仙游,他自然就身价百倍起来。
他出身帝政贵族、少年投身革命、长年参赞谢诠、精通多门古语言,是位学院派官僚,拿过数个博士学位——履历表之完美无暇,几乎可谓是联邦精英的标准模板。
人们都说,他是除谢诠外的联邦历任总长中,最富有名望的一位——或许也是连带谢诠在内的所有总长中,名声最好的一位。
或许是经历了许多风波,安达平章性格颇为恬淡,不喜出风头,自从卸任总长后,就已经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没想今天居然来了,难怪坎特如临大敌。
方彧忙隐身到人群中,装作没看见。
安达平章看了看黏着裴行野的坎特小姐,含着笑意,态度温和平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