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
安德烈娅深吸口气,抓住自己身下的锦褥,指节青白:
“召集大臣们,要全部,就说我改变主意了——记得,要全部!”
侍女不显得意外,屈膝道:“是。”
安德烈娅犹豫了一下,冷声说:“把大公也带走吧,带他到花园里去。没得到命令,不许回宫。”
“是,殿下。”
弗朗西斯不愿意离开“小妈妈”——但安德烈娅不再理会他了,只紧紧绷着脸,一副狠绝的模样。他只好被硬生生架了起来,哭喊着离去。
很快,公国的老臣们拖着拐棍儿、佝偻着腰,一个个地来齐了。
“诸君,”安德烈娅面无表情,“你们说的对,先君的荣光不容乱臣贼子玷污,我们应该尽力支撑到援军回来才是。”
众臣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露出年老发黄的牙齿。
“臣等早就知道,殿下与凡俗之辈不同,是一位见识过人、远见卓识之……”
他们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安德烈娅猛地从身下的锦褥中拉动一个什么东西来——
她的动作太快,几乎无人看清,只见她猛地撸起袖子,将其狠狠一抛。
巨大的声响震彻整个新盖亚宫。
花园里的葳蕤草木也随之枝叶乱颤,剧烈抖动。一股黑烟从宫室的一角溢出,很快弥漫了半个宫野——
大火。
侍女们仓皇乱窜:“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
弗朗西斯大公受了惊吓:“妈妈!妈妈!火!”
他吵嚷着要往宫殿里跑去,早被大公妃忠诚的侍女拦腰抱住。
他急得满头大汗:“妈妈在火里呢,妈妈在火里呢!”
侍女也不由泪盈于睫,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殿下!可怜的弗朗西斯殿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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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盖亚宫失火的消息很快传开去。
与安德烈娅大公妃共同葬身火海的,还有玫瑰公国几乎全部的主战派老臣。
方彧听到消息,大为震撼。虽然她的表情仍是和平常一样寡淡僵硬,但却好半天没说出话。
“这回想来您一定不会忘的。”
……因为是遗言,所以会记得刻骨铭心吗?
方彧深吸口气:“洛林少校。”
洛林:“是?”
方彧合上眼:“请给我拿一块菠萝味的,您自己也随便拿一块吧,谢谢。”
洛林不合时宜地微微笑起来,把水果糖递给方彧,见对方脸色惨白,还颇为贴心地替她撕开了包装。
方彧含住糖,眼前的黑色渐渐褪去,她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又在工作了——
洛林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安德烈娅殿下居然这样有脾气。她是没落贵族出身,这些年吃了许多苦头,想来也不是第一天看那些老头子不顺眼了吧。”
方彧想起什么,转过头:“洛林少校,裴提督和她……”
她犹豫了一下。
八卦虽然是人类的重要本能,但总不能说是一种好品质,何况当事一方又刚刚烧死自己。
而且,洛林也未必知道裴行野在公国有没有内线这种事吧?
洛林却了然道:“私下议论一位公国贵妇似乎不大绅士,但若是只议论长官嘛,倒没什么——何况他的私生活,向来是廷巴克图军官食堂里卖得最火爆的下饭菜。”
洛林说着咧嘴一笑。
方彧:“……”
她知道裴行野换女朋友的速度很频繁。
嘴很严的谢相易都曾憋不住,向她感叹过:“裴提督是怎么做到谈了这么多女友,却没有一任来他办公室寻仇的呢?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裴是一个普通的奥托白领,这种生活方式除了增加被扔臭鸡蛋的风险外,大概无可厚非。
但在保守派大本营的军部高层,他的举动就会显得比较显眼了。
裴的名声很好,只是在这方面一直饱受诟病。
——但裴行野私德如何和她无关,这不是她要了解的部分。
方彧:“啊,裴提督的那些事我也听说过。我想问的是,他和大公妃……”
“哎哟,我纯情的小阁下——您不会还想着,他和大公妃是真心相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