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干笑了一声,大步来到囚禁汉密尔顿的房间门口。
“上校先生。”
汉密尔顿吓了一跳:“你,你又来干什么?!她不是说可以放我出来了吗?”
洛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似笑非笑:
“方准将年纪很轻,也没什么社会经验,是从象牙塔直接堕入万魔窟的——她或许可以放心信任一位联邦同胞的人品,觉得子弹只会来自前方,后方则是安全的摇摇床——可我不这么认为。”
汉密尔顿挤出一个笑容:“你、你多虑了。”
洛林按住他的肩膀,态度亲切,咧嘴一笑:
“她没有杀了您,是因为她是个清新之风犹存的好青年,把您的权利看得比自己的利益重——您就不一样了,您和大多数人一样,早就是恶魔的同伴了。”
汉密尔顿声音发颤:“……方准将前途无量,我怎么会自找麻烦。”
“——正因为前途无量才需要把她扼杀在黎明前夜!”
洛林凑近他的耳畔,骤然压低嗓音,醇厚悠远:
“注意着点吧。本人看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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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
方彧总算整理完此战的报告,舒了口气:“真是的,累死了啊。”
虽然帕蒂中尉在文字工作上的细致令她咂舌,但这或许反倒助长了她的拖延症。她又是拖到非做不可的地步,才一鼓作气把材料发给奥托。
——和战报一起发过去的,还有她的辞职信。
她记得在学校时学过,军官提前辞职必须提出无可撼动的条件,比如身体残疾、患有重病或者其他不可抗力因素。
所以,经过认真思考,她在信中是这样写的:
尊敬的军部阁下们:
鄙人承蒙奥托政府错爱,从事了不该从事的职业,实在是干不下去了。具体来说,鄙人刚刚发现自己晕血。
鄙人以为,指挥官还是选不晕血的好。因为晕血的指挥官在指挥作战时,看见血就会晕倒了,还怎么指挥作战呢?由此观之,这实在是很严重的不可抗力因素啊!
感谢各位的栽培,再见!
联邦军特别战斗研究小组上校方彧
克里斯托弗沉默良久:“……”
“怎么样?”方彧殷切地说。
克里斯托弗委婉道:“我不想说‘废话连篇’“荒诞不经”,所以……满篇废话,还显得阴阳怪气,好像全文只有最末两个字是真诚的。”
“最末两个字……方彧?”
克里斯托弗:“再见。”
“……”方彧大惊失色:“啊?至于这么严重吗?那我还是再改一版好了。”
她拿起笔,又放下:“算了,反正是辞职信,还需要讨好谁吗?”
克里斯托弗:“……”
次日一大早,方彧又不得不调和三起军民纠纷。
一个愤愤然的老太太坚称,自己家晒的咸鱼干被联邦军船上的猫叼走了。
“那个地方安全得很,你奶奶我在那里晒了六十年咸鱼了,能不知道吗?啊?六十年没有一条咸鱼被猫叼走,怎么你们一来,我的咸鱼干就没了呢?”
方彧反复解释他们的军舰上不会带猫,可老太太不信。查监控又查不到——
最后,方彧只得让人去买三斤咸鱼弥补老太太的重大损失。
“阁下,这种事其实您也用不着亲自来管的。”
帕蒂中尉见方彧直打哈欠,体贴地说。
方彧哈欠连天:“虽然是小事——但既然肯找到我跟前,就说明在她眼里是了不起的大事——如果交给那群老兵疙瘩,说不定连剩下的鱼也会被抢走——其实就算把她的房子抢走了,对于联邦整体来说也是件小事——但仇恨与嫌隙不也都是这样一点一滴积累的吗?”
帕蒂:“……”
“唔,对不起,”方彧猛地醒了醒神,“我刚刚说了什么?哎呀,这样说教的口气……”
帕蒂抿嘴笑道:“属下并没有觉得,只是听阁下说话很有趣。”
方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虽然老太太与咸鱼颇纠缠不休,但最让她头疼的,还是那位弗朗西斯四世殿下——
这位殿下显然不曾意识到自己身份的微妙变化,每天哭闹着要找在火灾中失踪的继母。一个不高兴,就要打骂侍女们。
——因为并未找到大公妃的遗骸,所以暂且只能算作“失踪”。
但心智正常的“成人”们都知道,她肯定是死了,离得那么近,多半早就被炸成飞灰了。
“不知道奥托会怎么处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