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片刻,安达恬不知耻地抱起胳膊,吩咐道:“你举起来吧。”
方彧翻个白眼,啪一声,把传单举了起来。
安达眯起眼:“太远了,看不清。”
方彧咣咣向前两步。
“太高了,你想让我得颈椎病吗?”安达仰起头。
方彧眼眸一冷:“……”
说时迟那时快,方少将的手一哆嗦,传单飘然从指尖滑落,径直向着安达涧山白皙的面庞糊过去——啪叽!
真是奇怪,自由落体的传单,为什么会得到一个向着安达那张俊美面庞的力呢?
安达涧山:“……!”
方彧挠了挠头:“哎呦。”
五分钟后。
安达很有修养地克制住了臭骂方彧一顿的冲动,老老实实捏着鼻子、用两个指关节夹住传单,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他不由一嗤:“在天上打了一架,文不文白不白,写得什么破烂玩意。”
方彧:“您觉得这就一张‘破烂玩意’吗?”
安达莞尔:“有点意思,但改变不了遣词造句上是个‘破烂玩意’的事实。你怎么看?”
方彧:“有人试图煽动桑谷境内的无量子兽人骚动。”
这是个很基础、很直接的看法。
“即使拉一条狗来,也会汪汪地告诉我这个,”安达不以为然,懒洋洋说,“还有?”
“那支被雇佣的叛乱军,目标是桑谷。发下传单的目的,是使我们陷入内外交困的境地。”
方彧平静地看着安达。
安达慵懒的眼神一凛,直起身体:“……哦?”
“你觉得这张传单,来自叛乱军?”
方彧:“从拼写错误到纸张材质,叛乱军中,纸还是通行的书写载体,这是您的书里说的,您应当比我懂。”
安达:“那这位小首领的口气可不小。叛乱军没有跃迁技术,桑谷又远在后方,他打算一路硬生生打过来吗?”
“这也不是不可能。”方彧肃然,“而但凡有可能的情况,军事上就必须做好准备。”
“你不会想告诉我,桑谷可能和奥托遭遇一样的厄运吧?”安达问。
方彧重复着强调:“……这也不是不可能。”
“你不会还想告诉我,政府需要通知市民注意人防工程、适度粮食储备,做好一切遭遇登陆战的准备吧?”
“从降低伤亡的角度来看,下官认为,也不是不值得考虑。”
安达冷笑着将抬起下颌:“那我就也告诉你,政治上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形。”
方彧:“……”
安达冷声说:“三大区的经济才略有恢复,你就说叛乱军要打进桑谷。我要你们是干什么的?高射炮打蚊子玩么?”
方彧无言以对,半晌才说:
“可做缓冲的前线要塞有数个,下官也以为,敌军能一路挺进的概率并不大。但是现在的诸要塞都不可谓不空虚,叛军既然敢放出这样的话……”
“如果真的到那一步,”
安达打断她,声线冷冽:“那我仍只告诉你一句话:战线不许下到第三道人工大气层下。”
方彧:“……”
从战术上来说,让没有机甲的敌军登陆,通过机甲军打陆战,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而安达一开口,就替她堵死了上帝开的八扇玻璃旋转门,留下了一个小狗洞。
还是开在天花板上的那种。
安达轻笑一声:“这次没有人叫你掠夺、争斗、杀戮——是我们需要你们的守护。”
她垂下眼帘,沉默许久,沉声说:“是。”
“行啦。”
安达舒展肩背,揉了揉左肩:
“还是说点实际的吧。既然有这样的传单在新都流传,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方彧:“能怎么管?”
联邦去纸质化这么多年,网络监控如翻花手,推陈出新、迭代升级,可眼下人家复古风格,和你玩“石人一只眼”“狐鸣呼曰”前现代这一套,这能怎么管?
安达失笑:“你是电视剧里十恶不赦的军方,你问我?”
方彧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刑侦剧、警匪剧、医疗剧中的军方形象,不由愕然,欲言又止:
“……把他们统统杀掉?可他们还没有犯罪事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