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街垒里抽出“砖头”,翻开来乱瞧。
安达一声不吭,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膝盖上。
……
方彧捧着茶杯,垂着眼睫。
她心里很想八卦裴芃芃和安达,但还是忍耐住了:“老总长不让您和裴提督见面?”
裴芃芃:“是。”
方彧:“恐怕不只是为了遵守帝政贵族的教育传统吧?”
裴芃芃继续微笑:“是。”
裴芃芃严格遵守有问必答、不问不说的规则,一般疑问句通通以是否回答。
方彧只得问:“安达平章虐待过裴提督吗?”
“您的观察能力很敏锐。”裴芃芃笑了,“您也比表现出来的更了解人性。”
“安达平章对行野很粗鲁……行野从小就不是个安分孩子,但很会讨人喜欢,尤其是对年长于他的长辈。”
“但对上安达平章,行野的许多技巧统统失效了。老总长对家里的佣人都客客气气、温和有礼,唯独对他,可以说是暴虐。“
“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只要一点不合老总长的心意,就会被残酷地对待。”
“打骂只是最基础的,他最害怕的是被关禁闭。锁到地下室去,几天见不到一个鬼影,没人能和他说话。”
“但与此同时,老总长对我,却又出奇地温柔。”
“但这种温柔是不正常的。”
“用对待一个成年女性的绅士态度,对待一个女孩,用成年人的口气与年幼的她交谈,是很诡异的。”
裴芃芃的眼底闪过一丝无机质的光:
“后来我们才明白,安达平章虐待行野,是想在精神上掌控他。他温柔地对待我,是希望在肉.体上得到我。”
“我们都是他控制欲下的发泄品而已。”
“我第一次被他带进卧室,是十一岁。”
“……”方彧下意识说,“对不起。”
“你又在替谁对不起?”
她替方彧倒茶,温柔地笑起来:
“其实,我不是到那一刻,才意识到这一点的。我早就感觉到了,也默认了,接受了。”
方彧感到狗血淋头:“安达涧山,他没有阻止一下吗?”
裴芃芃笑了:“看来,您对老总长的认识不够深刻。”
“安达平章帝政贵族出身,参加革命,海拉·杜邦的平等精神,被他贯彻得很好。”
“他生性有变态的控制欲,对每个孩子都本能地加以精神控制,还热衷于观察不同性格的孩子,对他控制的不同反应。”
“他从不以血缘和姓氏区别我们,我们在他心目中,是平等的。”
“平等的实验品。”
“安达涧山自己,就是他的第一个观察对象。”
方彧立刻想起了安达的旧照片,想起那种锋利不加掩饰的愤怒。
他一定是个不怎么样的实验品,自我意识太强。
“……”
“您还有其他问题吗?”裴芃芃彬彬有礼。
方彧:“谢谢您,我大概理解了安达平章的行事逻辑。”
裴芃芃点头,把这理解为“到此为止”的信号,裙摆一拂,悄然起身。
她琥珀色的眼睛转向窗外,肘部微微弯曲,拿起桌上的茶杯。
她将茶水送向唇边,举止优美。
方彧忽然又问:“您不是裴芃芃,对吗?”
裴芃芃的肢体猛地一顿,像生锈了的人偶,停了下来。
“……”
“……”
“……”
方彧立刻道歉:“对不起,您可以不回答。”
裴芃芃却转过身来:“规则并非如此,我必须回答。”
方彧:“规则不都是随口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