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达不在意:“随便,我也跳得不怎么样。”
音乐响起,他们开始和其他人一样转圈。
方彧说她跳舞“不大好”,并非谦辞,甚至有自夸的嫌疑。而安达不幸也半斤八两——
“阁下,”方彧忍不住感慨,“您怎么会跳得这么烂?”
安达的好胜心发作,不客气道:“我还没说你烂呢,谁更烂?明明是你更烂——”
方彧:“我出生在偏僻落后的小行星上,婆文海棠废文都在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从小努力学习,为联邦健康工作五十年,哪有时间跳舞?你们那种贵族学校,不都是年年开舞会吗?”
安达:“……放屁。”
“放屁”——显然不是开舞会不符合事实而“放屁”,而是方彧哪壶不开提哪壶“放屁”。
少将和她的男伴又转了几圈。
安达不耐烦地皱眉:“你转出来什么没有?”
方彧:“一点点。”
“什么?说。”
方彧跟着安达后退一步:“现在联邦的问题,表面上是个内部矛盾,其实还是外部矛盾。”
安达抿着嘴唇,看不出喜怒。
“为什么会形成分裂思潮?是因为普遍歧视。为什么会存在普遍歧视?是因为‘非我族类’。为什么会‘非我族类’?”
少将轻声说:“——不是真的因为有没有量子兽,而是因为叛乱军的存在。”
安达笑了一声,听起来有点像嘲笑。
方彧不以为然,继续说:“联邦人恐惧的,其实是星海对岸那个神秘、另类的敌人。”
“因为敌人太过神秘、无法想象,所以他们的恐惧无处着落,只能向自己的同胞投射。”
“这种恐惧的投射,使一部分人在经济和政治上长久处于二等公民的地位,这种社会阶层的分裂固化,则会进一步促成恐惧——”
“想要从中解脱,先要摆脱的,是自己的恐惧。”
方彧渐渐忘记了节奏,被动地跟着旋转。
安达:“恐惧是不容易摆脱的。”
“恐惧来源于不了解。”
安达挑眉,未置可否。
方彧:“……其实我们现在非常需要叛乱军吧,阁下。”
安达沉默半晌,只说:“这场战争打得比预计得快。”
方彧:“没有达到足够的破坏,是吗?”
安达:“只是暂时的缓刑,铡刀仍在颈上——如果经济上没有找到新的突破口,谁知道这次能撑多少年?”
方彧仰起头:“我不懂经济,但如果联邦已经无力自己解决问题了——叛乱军就在那里。”
“没有突破口,至少有泄洪口——那里还是一片低洼的□□。”
安达和她不知何时来到了舞池中央。
他们所过处,周围总会留下一大片空白——不知是二人跳得太烂,还是此情此景太吓人之故。
安达搭着她的手,脸色有些苍白,微微喘息着,似乎有点累了。
“阁下,你觉得呢?”方彧坚持要问,“叛乱军——”
“我明白你的意思。”安达轻声说。
他的蓝眼睛注视着她,但又并不是在看她。
那道目光仿佛越过了她,触及了一处众人所不见的天堂国度——
他说:“这也是我的想法。”
乐声戛然而止。
安达和方彧对视片刻,松开彼此,后退一步。
在他们周围,形成了一圈环安达小行星带——人们自动成环,分明前面有大片的空地可供一线吃瓜,却愣是没人挪步。
安达歪了歪脑袋,抱着胳膊笑起来:“小姐,你还真的能转出点东西嘛。”
方彧低垂着眼皮,沉声说:
“能转出点让阁下点头的东西,属下很荣幸。”
她向安达敬了一礼,两人各自转过身。
方彧感到炽热的目光灼烤着她——她抿了抿嘴,装没看见,大步离开。
可当她坐回角落里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声。
犹豫片刻,她还是忍不住打开光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