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最好想想昨晚那位男性对您做了什么吧。”
安达岚川转了转眼珠:“……嗐,这怎么想得起来!”
法尔希德肃然:“让我来替您想一想——他多半是趁着灯光昏暗,把纸团塞进您的裤兜,您回来后又喝了酒,又疲惫,也不曾留心,随手——嗖——把纸扔进了垃圾桶。”
“如果我们晚来一步,这团纸就会跟着舰队的其他垃圾,一起飞向廷巴克图去——消失在茫茫星海。”
安达岚川翻个白眼:“那又能怎样?”
法尔希德见二公子根本不懂其中关窍,反而笑了,柔声说:
“您至少该小心,您身份特殊。有人一直默默看着您呐——今天他们往您裤兜里塞纸团,明天就可以塞毒药。”
安达岚川脸色白了:“……!”
法尔希德抬起身。他军衔比安达岚川高得多,不能行军礼,于是便抬了抬帽檐:
“打扰小阁下这么久,在下先告退了。”
他掩门出去,正撞见门口抱着胳膊的洛林——
洛林咧嘴一笑:“哟,觐见出来啦,阁下。”
法尔希德知道洛林是方彧的心腹,不敢怠慢,一捶他的肩膀:“老兄,你也和我阴阳怪气起来,哈?”
洛林:“我们阁下可还等着您呢。”
法尔希德会意,同洛林一前一后而行,嘴上说:
“我说兄台,我知道自个儿得罪过方上将,你好歹也替我在令长官面前分辩分辩……”
方彧等在办公室里,见法尔希德来了,抬起头来:“请坐,准将先生。”
她刚刚看完了情报局的报告,心中犹自凛然——
报告中还原了前因后果,声称陆银河为了将“与主教往来的证据”转送廷巴克图,派人接近安达岚川,趁机将数据夹带到二公子身上,再假手二公子之手送上舰队,由舰队中的内线转送出去。
如果情报属实,那她的舰队中险些漏走了一份重要的数据。
法尔希德笑说:“今天可真是得罪了,阁下不怪罪下官吧?”
方彧:“陆银河此举我不理解,环节这么多,越复杂岂不越容易出纰漏?”
“陆银河担心被下搜查令,急着把烫手山芋抛出去——再说,这已经是最简单的方案了,阁下——如果用商船,就必定要过海关,那要收买贿赂的人数还要再翻倍呐。”
法尔希德:“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个方法好就好在一个快字——说实话,我还要感谢您呐,但凡您和安达二公子有一个再强硬点儿,这舰队也就起航了,这东西也就送出去了。”
“——说到底,他们还是算错了您。”
法尔希德悠然擦燃雪茄:“如果是老军部的那些家伙,怎么可能一个条子下来,就任由咱们摆布?”
方彧:“……”
说得好像都是多亏她怂包,才立了功。
不过,她无心再思考这些,忧心忡忡地垂下眼——
安达这样疾风骤雨地又查起陆银河的账,不知最后又会如何收场?
她倒是不担心安达那翻云覆雨的手腕的,只是……
不知为何,她眼前总浮现出陆予那双黑沉沉的、笑意盈盈的眼来。
——那不是一双少女的眼睛,是一双野心家的眼睛。
不,不,谁说少女不可以是野心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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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山集团总部。
会议室里一片死气沉沉。
向来平易爱玩笑的陆银河罕见地沉了脸,下首也无一人敢说话。
“我们得到确切消息,情报局已经拿到资料了,”他沉声说,“现在到了必须要考虑退一步的时候了——不,退一百步、一万步。”
众人噤声:“……”
“怎么退?就是安达说什么,咱们应承什么。他应当还不至于痛下杀手——他倒是有那个心思,只还没那个形势。”
有人凛然说:“他不至于有这种心思吧?”
陆银河笑了:“这个小混蛋,又毒又独,不可以常理揣度啊,他对自己的父亲都能痛下杀手——人家指不定看整个联邦权贵阶层,都像看阶级敌人呐。”
陆银河用了个很古老的词汇,众人骇然:“!”
他左手边那位黑发黑眸的少女不动声色,轻声说:“至于吗?”
众人齐刷刷扭过脑袋:“……”
少女穿着白衬衫,一件黑西装外套披在肩头。
如果寻常这般年纪的少年像她这样打扮,大抵会被认定中二病发作,但她却穿得很自然——
至少没人敢质疑她的心理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