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云看向裴行野,浑身发抖——
她不是不可思议。她正是太了解他,知道他可能怎样做,然后眼睁睁看着一切朝着自己心中那个最悲剧的结局陨落,心如死灰。
佐藤云神经质般用手摸着胸口:
“行野,你……是来做说客的。”
“阿云……我没有!”
裴行野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这种神情也是她看多了的。
从前她因为他出去鬼混而生闷气,他一开始还会这样可怜巴巴地解释解释,后来双方都默认了这件事,连这点解释也没有了。
她笑了:“行野,你好厉害,我佩服你。”
裴行野:“……”
“我的父亲在你什么也不是的时候就跟随你、帮你、照顾你,为你而死。我这么多年来这样屈辱地等着你——你却能在他灵堂前假惺惺地掉这么多眼泪,对我说这种大义凛然的话。你演技真好,你心真毒,我做不到,我佩服你!”
裴行野手臂不自主地发抖:“我……并没有假惺惺地掉眼泪。”
“你还在演,想用爸爸挽留我吗?我爸爸才不会想再见到你——我呸!”
佐藤云眉目一凛,伸手抓住案上的手枪。
她颤抖着扣住扳机,便指向自己的心口。
“阿云!”裴行野猛地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向后掰去。
她不知道他有这么大的力气,她的胳膊痛极,骨头缝都吱吱作响。
裴行野咬牙:“对不起!”
嘎嘣一声,手枪被裴行野劈手夺过去,二人一起跌倒在沙发上。
裴行野重重喘了口气,迅速将身体抬起:
“你傻啊,你恨我就报复我,怎么做这样自伤的事?你——”
“我的手……”佐藤云吃痛,生理性地流下泪。
裴行野愣了愣,缓和声气:“对不起,我下手太重,给我看看,伤没伤到骨头?”
佐藤云呜咽着伸出左手,裴行野弯下腰。
她将右手按在胸口,流着泪望向他琥珀般的眼睛。
这个距离很近了,即使裴行野,也不可能……
“骨头没事儿,大概是挫伤了。”
她无声地握住了胸口的那块冰冷的铁器。
裴行野温声说:“对不起,是安达让我来的,我心里也不情愿。反正他只是叫我劝劝你,劝也劝完了,再也不提这事就是。别做傻事,我们一起去廷巴克图好不好……”
佐藤云拔出军刀,猛地向裴行野脖颈刺去——
裴行野本能般躲闪,却已不及,好在多年重复性训练已将这个动作刻入骨髓,他抬手拔枪,不假思索地扣动扳机。
砰!佐藤云倒在血泊中。
裴行野:“?!!”
计划很完美,只是她的身体有些冷,有些虚弱。
她努力开口,不想要一个不完美的收场,必须把这些话说出口……
“行野,你、你为什么要朝我开枪呢?”
她像个孩子般用天真的口吻问。
裴行野骇然倒退一步,很害怕她似的。
“行野哥哥,你不把爸爸带回给我,我成全你。那就请你把我……带给爸爸吧。”
她感到脱力,声音越来越低,意识也模糊不清起来:
“我和他一起,为你而死,我……很高兴,就像芃芃姐一样……”
她脑海里闪过零碎的画面,母亲,父亲,少年的跳脱的裴行野,总爱欺负她的坎特小姐,审视般注视着她、说“结局注定悲惨”的安达……
声影退去,她沉入了无边无际的温柔的海洋。
裴行野:“!”
……
他从层层叠叠的云端跌落下来。
坠落,坠落,不停地坠落,即将粉身碎骨——
“我说裴行野啊裴行野,你你你——唉!”
卢守蹊捶胸顿足:“现在不发疯了?老实了?他妈的,刚刚我问你在哪,你还给我跑出个大迂回,你当这医院是战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