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方,王格可不愿意,也不跟顾明月说。
“三姐,你们这是给家里帮忙,怎么还要上钱了?”
“…没,没有。”顾三丫局促地看了眼顾明月。
“谁要钱了?”顾明月倒没什么不好意思,十分自然地从顾大宝手里接过那堆零钱,在王格面前晃了晃,“给家里帮忙天经地义,那我亲弟弟请我吃个晚上饭怎么了?是违背人伦了吗?”
王格说不过她,只能哼笑着搬出顾母:“二姐,可真有你的,拿着家里面的鞋给自己开小灶,也不怕咱妈知道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顾明月绝对是看人下菜的鼻祖,不会给在家啃老还瞧不上自己的人好脸,“咱妈怎么会知道?难不成我弟弟感激他姐姐帮忙请吃个饭,回家还得敲锣打鼓的宣传一番?”
她看向顾大宝,脸上表情像是很惊讶:“不会吧?那这钱你还是拿着吧,我可不要。”
正话反话都让她说了个遍,顾大宝爱面的不行,平常对跟在自己后面的狐朋狗友都大方的像个爹,也看不上这小几十块钱。
没受过钱的屈。
“给你你就拿着,没事扯咱妈干嘛,谁也不在乎这点钱,”他轻蔑一笑,露出一副不知米贵的天真样子,按了下三轮车上的铃,皱眉催促,脾气都要压不住,“王格,你走不走?哪儿的这么多话,你不走我走了。”
王格不敢跟顾大宝硬犟,低眉顺眼,慌张坐在三轮车一侧:“来了来了。”
都没坐稳,顾大宝就开始用力蹬车,开始往家赶,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都说了我一会儿还有事,妈的,还非让我来!纯心折腾我是不是?”
王格一个劲儿的陪小心,觑着顾大宝的脸色不敢搭话。
顾明月却咧嘴一笑,难得对王格露出有礼貌的一面,快步追赶几步,朗声朝王格告别。
“弟妹,再来玩啊!”
来这一趟什么都没捞着,还惹了顾大宝不痛快。
王格气得牙都要咬碎了,走出去个三五米,还不忘扭头瞪她一眼,没抓稳扶手,差点没被顾大宝给颠下来,吓到失声尖叫。
顾明月素质不高的笑起来。
#幸灾乐祸第一人#
等她回过头,三丫还坐在小马扎上看过往路人,时不时的吆喝两声。
顾明月把手里的炒面晃到她眼前,随手找了个纸盒子当碗:“吃点吧。”
顾三丫应该是没想到她会给自己带饭,沉默着接过来。
“怎么样,是不是心情很复杂?”顾明月蹲在地上摆弄着自己刚在地摊上买回来的玩具,是个小陀螺样式的,按着按钮放在地上就会开始旋转、发光和唱歌。
顾明月没什么同情心,只是闲着无聊跟她复盘:“咱妈想着用这讨好或打发王格,王格想着赚点零花,再偷空给娘家送点。”
她顿了下,嘴毒的要命:“你这纯属是感动了自己,瞎做工,没有人承你的情不说,还把自己感动的热泪盈眶。”
没什么意思。
之前单位工作的时候,她见过不少感动自己的同事或者实习生。
最有印象的是一个女实习生,每天来的恨不得比地铁运营时间都早,一进来就开始打扫办公室,各种的清理工作,晚上又会一直盯着领导办公室,领导不走她不走。
忙活一个多月,自己把自己感动到痛哭流涕,结果,实习期三个月干满转正不了被迫走也人的也是她。
因为业绩没有上去,努力用错了地方,也就成了虚假的自我欺骗。
红色的陀螺明显是个哄小孩的玩意,她却像玩上瘾一般,在摊位里面转个不停,喜庆的音乐,一首接一首的播放。
“你是不是还挺高兴的?”顾三丫突然开口,目光移到旁边看她,眼眶都是红红的,“又从顾大宝这弄到了钱,你挺得意的吧?”
“红眼了?还是被我戳伤了?”顾明月不至于被她一句话弄生气,没什么表情地直起身,依旧是笑盈盈的模样,只是语气没什么温度,“需不需要我帮你清醒清醒?”
顾三丫性子就那样,心软、操心却又硬气不起来,她就像那个实习生一样,没什么底气,也没什么资格硬气,甚至于抓都不会抓自己想要的东西。
“…对不起。”
三丫抽了下鼻子,很快又开始不说话,筷子卷起面,低着头缓慢进食,肩膀一耸一耸,像是哭了。
“别在我面前耍横。”顾明月看向只硬气了一瞬便低头的她,隔着时空,像是看见了当初那个女孩,声音略带缥缈,说了句大实话,“再说,你也横不过我。”
昏黄发暗的路灯下,恼人的蛾子寻光朝上飞,不知前路,不懂疲倦。
街上人来人往,耳边声声嘈杂,恍惚中她似看见当初那个茫然被辞退的女实习生,迎着同公司里的人或嘲笑或看热闹的目光,无措的抱着自己东西走出来,无助的走在街头。
那时她第一次找到可以坐在办公楼里面的工作,每天过得惶恐且珍惜。
顾明月手指按着陀螺,没让它再发出什么响声,静静地陪顾三丫坐了会儿。
“后来呢?”
那个女实习生的故事不知怎么的被她讲了出来,三丫哑着嗓子问她。
她听不懂很多东西,只是固执的想寻求一个结果。
“后来?”顾明月想了一瞬,又笑了,特别不要脸地满嘴胡扯,“后来有个小仙女陪她坐了会儿,然后她就满血复活啦,成为了一个很厉害的人!”
顾三丫:“...你又哄我不是?还仙女,哪儿来的仙女。”
她撇嘴,满脸不信,却没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