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脸上?挂着?令人琢磨不透的冷意,他清楚亚父不会无的放矢,科举徇私舞弊一事大概率是真,他的怒意也有三分真。
小皇帝瞥了眼地?上?的奏折,掩住眼中的情绪,奏折来得很是适合,恰好?让他借此做点事情。
翌日初八,没有早朝,但?宫中连召数位大臣,周渝祈位处翰林院,都能听?见金銮殿内传来的怒斥声,帝王震怒,翰林院中没人敢生是非,安静得落针可闻。
快到下值时?,周渝祈终于?见到他的顶头上?司刘昃文从金銮殿出来,只一眼,就让周渝祈胆颤心惊。
刘昃文脸色微白,满头大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抬眼再瞧他们时?已经瞧不出异样,但?周渝祈还是觉得不对,刘昃文看向他的眼神?中似乎透着?股冷意。
周渝祈心底立即咯噔了一声。
刘昃文是宋安荣的亲舅舅,他很清楚,因宋安荣的关系,平日中在翰林院,刘昃文对他都是暗中颇有宽待的。
户部尚书和翰林学士瞧着?都是官居三品,但?谁清楚其中的差距,尤其是宋尚书还入了内阁,两家逐渐拉开了差距,刘家对宋家是格外看中的,刘夫人如果每年初一不回娘家,刘家都得差人来询问一番。
对宋安荣这个?备受宋尚书看中的外甥女,自然也是疼爱看重。
连带着?他也跟着?受益匪浅。
但?今日,刘昃文瞧着?他的眼神?却?是极冷,周渝祈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他不敢轻视,很快,刘昃文就让他们回去?,没有透露在金銮殿的一点消息。
周渝祈提心吊胆地?出了宫,在宫门前,他犹豫地?站住了脚。
他在纠结,他要不要去?打听?一下消息?
听?闻今日除了翰林学士,在金銮殿议事的还有六???部尚书和大理寺寺卿,以及国子监祭酒陆琦。
国子监祭酒?
在想到这个?人时?,周渝祈脸色陡然一变,将这些?人联系在一起,周渝祈能想到的只有科举一事,在会试殿选前,他们这些?考生一部分都进了太学,便没有没拜访过老?爷子的。
老?爷子今年六十有八,他身?出关外陆氏,一生醉心学问,素来公正,如今活跃在朝堂上?的百官,起码有一半曾在他手下学过,在清流中威望极高,先帝和当今圣上?都对他敬重有加。
周渝祈曾经也想过让这位老?爷子对他青睐,但?最终不过无功而返。
当时?会试,老?爷子本该是最合适的主?考官,但?孔氏和陆氏有姻亲,他也因此需要避嫌,主?考官的位置就落在吏部尚书身?上?。
想到和科举有关的人今日好?像都进了金銮殿,再联想刘昃文的那个?眼神?,周渝祈的一颗心不由得砰砰地?跳。
他忍不住地?想,难道科举出事了?
会试三年一次,他们这一次今年才考过,如果当真是科举出事,绝不会是下一届科举的问题,只能是他们。
意识到一点,周渝祈脸色有点发白,他脚下险些?一软,是来接他的竹青赶紧扶住了他:
“哎呦,老?爷您怎么了?”
周渝祈摆了摆手,他不敢在皇宫前露怯,装作无事地?摇头:“没事。”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皇宫,低声道:
“我们回去?。”
恰好?卫柏和裴初愠也从皋门出来,卫柏对周渝祈可谓是格外了解了,就差将人查了个?底朝天,他瞥了一眼,见周渝祈脸色有异,轻啧了声:
“他倒是机敏。”
科举一案还未彻底露出风声,他居然就能察觉出不对来。
马车到了皇宫门口,裴初愠未上?马车,只是视线不冷不热地?落在周渝祈身?上?,瞧着?他慌慌忙忙离开,谁都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许久,他上?了马车,声音淡淡:
“走吧。”
卫柏恭敬地?应声。
等坐在马车上?时?,卫柏才轻眯了眯眼眸,他调查过周渝祈,自然清楚科举一案中,周渝祈算是难得清白的。
但?又如何?
卫柏其实不觉得周渝祈倒霉,即使没有姜姑娘一事,周渝祈在这一案中也落不得好?。
他比谁都清楚,当今圣上?不喜宋党,宋氏能入内阁,不过是权衡之策罢了。
但?周渝祈做了什么事?
他来京城后,和吏部侍郎家中嫡子杨鞍牵扯不清,可巧的是,被牵扯进科举一案的就是吏部尚书,其中吏部侍郎也不算干净,周渝祈入京后的举动就洗不白他。
有时?候证明一个?人有罪不难,但?证明一个?人是清白的却?是难上?加难。
除此外,周渝祈和宋安荣的关系哪怕没有摆在明面上?,他也被众人视作了宋党,至于?他的意愿?
享了宋党这么多好?处,岂还由得了他。
上?面的要清理人,祸及池鱼,周渝祈等人不过都是小鱼小虾罢了。
周渝祈还想找人打听?消息,但?不等他有动作,大理寺和刑部的动静,就将消息传了出来,尤其是翌日早朝,帝王震怒,命大理寺协助刑部严查此事,一时?间,但?凡牵扯到科举一案的人都人人自危。
周渝祈这个?探花郎才风光了数月,就遭此变故,他到底经事太少,当即方?寸大乱。
数日,周渝祈都早出晚归,他要在这件事祸及他之前,将自己摘出去?。
姜姒妗也察觉到周渝祈最近的变化,但?她一询问,就被周渝祈顾左右而言他地?敷衍过来,姜姒妗不是个?不体?察人心的,当即便知道周渝祈是不想告诉她,她只能歇了再问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