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樯不动声色地微微蹙眉。
珍宝阁的掌柜见来了客,又见到李樯的气度,连忙躬身相迎。
“两位,要看些什么?请入雅间。”
掌柜将两人带到一间无人打扰的暖阁内,地上铺着织毯,桌椅也是价格不菲。
陈颖儿顿了顿,微抬下巴走了进去。
落座后,陈颖儿直直瞅着李樯。
待旁人退去,陈颖儿才一弯腰,又行一礼。
“大人勿怪,民女陈颖儿,方才您寻的那位姑娘与民女虽无血缘,但也是姐妹相称,作亲姊妹一般,闲聊之中,得知奴这妹妹与大人颇有渊源,时常往来。”
李樯双眸微眯,已有不耐。
他并不乐于与陌生人闲谈,更何况这是个女子,若非对方搬出了胜玉的名字,他从一开始便会直接无视。
况且这女子身段低柔,声音造作,一听便是捏着嗓子,并非本音,行止绝不纯粹。
但无论她想做什么,李樯都不感兴趣,他只是在这儿等胜玉回来而已。
便随口应道:“嗯。起来说话便是。”
那女子才柔柔地直起身,香粉又是一阵一阵。
陈颖儿站直后,也不说话,目光在这周围的珍宝架上流连。
此处的任何一个物件,都比她或胜玉的性命贵上十倍百倍,莫说现在,哪怕是以前未出嫁时,陈颖儿也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
她看着这些精致华美的死物,神色中却似透出垂涎。
挨个扫了一遍,陈颖儿又看向李樯。
李樯亦看了过来。
目光相撞,其中的暗示已十分明显。
李樯眸光冷了冷。
胜玉流落之后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乡绅地痞,便是这般粗浅庸俗女子。
但这种不悦只是短短一瞬,便消失无踪。
毕竟是无关紧要之人,哪怕是厌恶都落不深。
李樯颇觉无趣地移开目光,淡淡许诺:“想要哪个,只管拿。”
实在是干脆。
钱货两讫,明码标价。
人的买卖也不过如此。
陈颖儿微僵,目光中透出几分凉薄。
“价钱呢?”陈颖儿柔声地问,“哪怕奴想要最昂贵的,也可以吗?”
李樯沉了沉气:“随意。”
能用钱摆平的人都不值什么。
何须费神。
“大人实在大方,奴真是感激不尽。”
陈颖儿缓缓走近,越是走近,越觉得眼前人浑身气质如刀锋一般,冷得她手都不自觉打颤,却没有停下。
“奴家那妹妹竟能结识大人这般人物,实在是幸运,连奴家都羡慕这般的好运气。”陈颖儿缓缓道,“听闻大人襄助舍妹许多,大人真是天生一副好心肠。”
李樯古怪地看着她,眉峰已经紧紧拧在了一处。
“大人,奴知道,像大人这般,生下来便是人上人,生了一副好皮相,自然恨不得自己也生一副菩萨心肠。”
“救风尘,听起来多高尚,最能让人敬仰,正似菩萨一般。”
“世人说,越是悲惨柔弱的女子越讨人喜欢,惹人搓磨玩弄,这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奴那妹妹还是青涩,哪里懂得讨男人欢心?大人想做菩萨,尽管找奴,奴会满足大人……”
陈颖儿说着,竟抬手扯开腰带,褪下外衫,几步走到李樯面前,便要俯身依偎下来。
门槛轻响,胜玉恰好回来,手里捏着一张刚写好的药方,撞见这一幕。
还没能说话,神色已经微僵。
李樯听到最后已然暴怒,抬起一脚将靠近的陈颖儿狠狠踹出去。
陈颖儿脊背撞到廊柱,惨叫一声滚落下来,“铮”的一响,李樯剑已出鞘,直指陈颖儿喉间,当场便要她血溅三尺。
“李樯!”胜玉浑身冷得发麻,尖锐喊出声。
李樯动作一顿,扭头看向她,浑身气焰烧得更甚,立即状告道:“你终于来了,你看这人……”
胜玉看着那闪着寒芒的剑尖几乎双腿发软,踉跄奔来,一把将李樯狠狠推开,“你走开!”
李樯不设防,被推得退后几步,手中剑被震得摔落在地,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