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除了陶将军, 李樯还与其余几个人保持联系, 都是李伯雍看中的“棋子”。
李樯想了想,最终略过了陶将军的话题,着重说了另几个人的情形。
他不想让叔父过多地注意到胜玉。
如果胜玉一定要趟这趟浑水,也得在他眼皮子底下、由他扶着走才行。
茶盏将凉, 李樯说完话准备起身走了。
李伯雍突然提起一位远征的大将。
“他的嫡长孙女过几天及笄, 离此地不远, 你去贺一贺。”
李樯嗤笑出声。
“一个小丫头片子, 值得我去庆贺?”
“傅胜玉比她只大两岁, 在你眼中也是小丫头?”李伯雍抬眸直视他。
李樯声音滞住。
他总算听明白了李伯雍的意思。
李樯神色微冷,心中满是敷衍。
“我不去。”
李伯雍嗓音往下压了压:“李樯。”
李樯不耐烦道:“你的大业与我的婚姻有什么干系。再说了。”
李樯调笑道:“待叔父上了那个位置, 想要多少皇子皇孙都可以,就不要来烦我了。”
“我不会有亲子。”李伯雍淡然地说出口。
李樯猛地怔住。
“什么?”
“早年为了保护陛下, 我受过重伤, 这辈子都不会有亲生血脉, 你是我唯一选中的继承人。”李伯雍一边说着, 一边抿茶,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这种惊天的秘辛竟然就在残棋边的茶桌上说了出来, 饶是李樯也一时之间难以反应。
以前他一直以为,叔父不生孩子只是为了让皇帝放松警惕,韬光养晦。
却没想到,竟然是有这样的缘由。
随便猜想也能知道,当年所谓的“受伤”, 是意外抑或人为, 都不确定。
叔父竟隐忍了这么多年……
而他, 原来也一早就是叔父挑中的目标。
他看着叔父摆弄棋盘,也亲自帮他操控棋子,可是其实他并非游走棋盘之外的人,他也只是一颗将棋。
李伯雍捏着茶杯,抬眸看了他一眼,似是劝诫,又似是警告。
“每个人都要有所牺牲,没有人可以例外。”
李樯黑眸收敛,转瞬间压下了所有情绪。
他胡乱地点点头,依然是那个有些许叛逆,但总体还算诚孝的小少爷。
李伯雍再无多话,李樯径直往外走。
日光从檐下倾洒,落到眼皮上,亮得一阵刺痛,眩晕之下产生幻觉。
他眼前像是看到胜玉在屋中坐着看书的影子。
她懒懒地靠着,刚洗完的长发还半湿着,披在身后的椅背上,玉雕似的下颌时不时轻点,赞同书中之义。
李樯屏去幻觉,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看到。
经过陶将军的事,胜玉的身份算是逐渐浮出水面,陆续与好几个线人碰过头。
他们交换讯息,因为胜玉与李樯走得近,所以都由胜玉汇总直接交给李樯。
两人少不了碰面,但好在总有公事可说,现在胜玉一旦面对李樯感到难受、快要遮掩不住厌恶时,就会用一些零零散散的公事搪塞过去。
如此一来,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但今天的李樯又有些黏人。
大白天的他就一个人来了铺子里,也不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就只是找些借口缠着胜玉。
胜玉赶了他几次,他沉默一会儿低声说:“要抱一下。”
他尾音轻,拖得有点长,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胜玉不为所动,反而训斥他:“大人,请自重。”
她用这个称呼提醒李樯他在此处的身份,也是借机拉开距离。
李樯此时却不大想跟她演那些官人娘子的戏码。
他只想凑近了,将人结结实实抱在怀里,嗅一嗅颈边的气息,才能安心。
有客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