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怀君看了她一眼,眸中溢出些温柔。
他知道胜玉问的是什么,燕家除了他,几乎都在京城,如果京中动乱,他不可能不牵挂。
但是正如他所言,他不在京城反而更安全,更何况,他想守护着胜玉,放她一个人在外面,他是绝对放心不下的。
燕怀君笑了笑,伸手在胜玉手背上覆了覆,似是感激,也似是安抚。
“没事。我已经写了家书,说了担忧。父亲大约会警觉的。”
胜玉点点头,只是叹息。
李氏要称霸,就少不了腥风血雨的争夺。
到时天下会是什么样子?
她自然恨腐朽的帝王和现下如沉疴烂舟一般的官僚体系,但若是要连根拔除,它的代价也是惨痛的。
安居乐业的百姓定然会被卷入洪流,守边将士的枪头或许要朝向同胞……
说她妇人之仁也好,她或许有些小聪明,但面对这样的权力战争,她自认真的无法评判,更没那个能力去掌控。
而李樯,在风暴中心,甚至也是掌舵之人的其中一个。
他会成功吗?会……失败吗。若是败了,结局又会如何。
胜玉收敛心神,拿起杯子想要喝一口遮掩,却又被浓烈的气味提醒杯中物是酒,便不得不放下。
她探了探头,伸手招来穿堂的妇人。
“烦请您,给我换一壶饮品上来。”
妇人扭着腰过来,扫了她一眼,又扫了扫她摇晃着的酒杯。
似是懂了什么。
立刻笑得喜庆:“好嘞,好嘞,稍等啊。”
过了会儿,十几个男子在胜玉面前一字排开,环肥燕瘦,有高的有矮的,有面容冷峻的有巧笑嫣然的,眨着眼睛等人挑选。
胜玉和燕怀君都愣住,面面相觑。
待反应过来,燕怀君脸色一黑,胜玉有些尴尬但又忍俊不禁。
原来他们走错了地方,这儿是一个不起眼的花楼,而且这里不仅供男客,还养小倌供女客取乐。
青州竟是个这样的地方……
胜玉以前从没见过,不由得好奇地抬眸打量。
燕怀君立刻站了起来,挡在她面前,挥手驱赶。
“都退下吧。”
“都退下?!”领他们来的那个妇人立刻花容失色,仿佛燕怀君和胜玉是什么不讲道理的劫匪,“没有这样做生意的!难不成,女公子口味特别,喜好的是姑娘?”
胜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拉住燕怀君,“算了,或许此地风俗如此,我们初来乍到,也不好坏了人家的生意经。”
退不能退,胜玉硬着头皮,在一水儿的少年中挑了一个稍微顺眼的,让人在桌边坐下,斟酒布菜之类。
燕怀君满是不自在,恶狠狠地瞪了那小倌几眼。
他本就长得周正严肃,做出凶相来更是吓人,小倌好几回手抖,倒出酒来,不停地低头道歉。
带着青州本地口音,音调颇为有趣,胜玉跟着学了几句。
燕怀君脸色更黑,眸中燃着说不清的妒火,抢过小倌手中的公筷给胜玉夹菜,直到把她碗中堆满才停下手,凶着脸叫她快吃,吃完快点回去。
胜玉失笑,只得低头从那冒着尖的碗中勉强找突破口。
这期间那个小倌一直坐在旁边,很明显能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拘谨地坐着不发一言。
或许从事这种职业的人总有几分本事,至少传情达意要非常灵敏才行。胜玉偶尔瞥见他一双眼睛仿佛盈盈含泪,一个人被晾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样子,忍不住有几分可怜他,便试着跟他说说话。
“你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字?”
终于有人理他了,那小倌打起精神,乖巧地回答:“今年十七,叫蔷儿。”
胜玉差点又被菜呛到。
蔷儿……
在解释下,她自然明白了是花草的蔷,但是……
实在是巧。
也不知道李樯若是听见了,会有什么感想。
他要是不希望跟别人重名,大约只能等他如愿登上大宝,那便自然会人人敬畏他,避讳不用这个名字。
胜玉有几分幸灾乐祸地想着。
但面对这个蔷儿,胜玉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她找了个理由打发了无辜的小倌,勉强把这顿饭吃完。
在街上又逛了逛消消食,胜玉到邮差那儿停下。